这夜恒昌王回到绿珠身侧时,已是全身乏累的模样。绿珠知道就在片刻之前,躺在恒昌王身侧的定是灵犀姐姐。黑暗中静静观察着那个山一般的男人,听着那熟悉而又匀称的呼吸声,绿珠默默留下眼泪。
我只有你,你却不只有我。
你们都是这样……
这天下能视我为唯一的,怕只有父母了。
“爹、娘,我好想你们……”
绿珠团了团被子,让那厚实绵软的触感紧紧包裹着自己,就好像又回到了父母的怀里,好像那个已经沉睡的男人正紧紧拥着自己。
念头这个东西玄之又玄。当它不存在时,世间万物即便与它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对己而言便是毫无干系的,但当它一点在心中萌芽,哪怕那芽弱弱小小的,仿佛一口气便能吹段,也能疯狂的、毫无道理地攀住这世间的一切,紧紧勒住,密密裹住,让你喘不过气,见不着光,让你再也吹不出那能折断它的一口小小的气。
在这念头的左右下,绿珠陷入了深深的孤独与自卑之中,拔不出来,也没想过要□□。一开始那念头还只是在有根据的现实中汲取营养,但没过多少时日那念头便已经可以自己滋生出莫须有的“现实”,再反过来吸取那“现实”带来的养分。可怜此现实非彼现实,既然莫须有,便全都是。
最初那几日,绿珠还会时不时到灵犀房内谈谈心事,但总是感觉到疏离和隔阂便渐渐不去了。后来绿珠只在人少的地方散心走动,看看春色,但人少不代表没有,总是有些个后宫妃嫔或者宫女太监碰巧撞见,有些时候浅谈数句,有些时候只是点头而过,有些时候只是远远望见便绕路而行,但无论是哪种,绿珠总能从对方的语言、眼神、甚至一个笑容中看出对自己的嘲讽和蔑视。再后来绿珠便不再出那园子了,但即便这样也能从自己的窗户看到走来走去的宫女太监们窃窃私语、捂嘴浅笑,是笑她勾引陛下不知廉耻,还是笑她出身卑贱飞上枝头也变不成凤凰?绿珠放下窗户,将自己彻底幽闭起来,即便灵犀来了也借口不见,即便陛下来了,也郁郁寡欢。
离出发封禅的日子愈发临近,恒昌王守着自己的承诺,几乎日日都会陪伴绿珠身侧,但绿珠依旧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了下去,神色也不似之前那般天真无邪的模样,眼中像总是藏着不为人道的心事,不为人知的悲哀。
这些变化都叫恒昌王看在眼里,但他只认为那是绿珠有孕后的情绪不稳,或者是舍不得与自己即将分别数月的相思之苦。对恒昌王来说,他唯一能做的只能是对绿珠愈发的温柔以及各种天花乱坠的誓言,可这些东西被绿珠那“念头”一包裹后,瞬间就腐蚀成了“德不配位”的哀怨。
绿珠的变化自然也看在了灵犀的眼中,因为绿珠的自我封锁,那“念头”被很好的隐藏到了阴影深处。对灵犀来说,绿珠愈发柔弱和颓败,自己心里的愧疚和保护**便愈发浓烈。是自己将这朵山野雏菊带进了这险恶的宫廷,是自己的鼓励让绿珠抗下了腹中冤孽带来的压力,也是自己悄无声息的站到了绿珠的对立面,也是自己要在绿珠最脆弱最危险的时候要离她而去。灵犀多次想要与绿珠倾心而谈,但守着身世的秘密又如何倾得了心?随着绿珠的逐渐封闭,灵犀便也彻底失掉了解开心结的机会。
绿珠状态的失常,自然也早就被焱王爷所知晓。一开始焱王爷还分析出两种可能,一是绿珠欲迎还拒,刻意造出自己虚弱无助的姿态绑住陛下的心,让无法侍寝的自己依旧换的陛下的日日锤炼,心思深沉,手段老练,这样的祸害定要早早除了方为妙;另一种则是这乡野女子确实是登不得大雅之党,多受了几日王恩便自己无福消受了,这样上不得台面的小家子都省了自己出手,自己便可呜呼哀哉。这样的猜测很快便只余下一个结论,因为绿珠忽然晕厥并出现了小产迹象。太医的诊断自是造不得假,焱王爷一边讽笑一边给太医下达指令,在陛下封禅前全力保住绿珠的胎儿,他可不想在封禅这样举国欢庆的神圣日子前,因为这样的卑贱之人落下什么不吉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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