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日夕阳斜垂,云霞漫天,雨后初霁的天幕一扫数日前的阴霾,添了几分蔚然明朗之气。随着这场肃杀迅疾的宫变落定,暂避家中的百姓也松了口气,街上行人渐多了起来,一派怡然得乐。
京郊大营中,四处洋溢着欢歌笙乐,篝火将篷帐后诸兵将烘烤得满面红光,数盏酒水后已醉了五六成。
新帝的封赏已然下达,这支随赵氏一路势如破竹、助其夺得天下的豹骑更是居功至伟,主帅顾云淙被封为定北侯,位列从一品将军,掌内城五营巡防,余下赏赐无数。
杨拱兴致勃然去恭贺这位勋贵将军时,城外月色正好。
与营中喧闹不同,烛光掩映的篷帐内静默无声,男子神情肃然,手中所执书卷亦良久未见翻页。
顿了又顿,终是取出那方无意拾到的绢帕,目光稍凝。
一池清水,几枝荷花,香气淡然,不见名姓。
本不该出现在此处,亦不该由他拾起,可偏偏那日,他终是动了心思,任由一潭静渊被拨出几许涟漪。
封印许久的记忆袭来,滋味并不好受,因而今夜的庆功宴上,他只堪露了个面就独自潜入帐中。
记得那时正值初夏,槛窗外几缸荷花开得正盛,花香随风飘入,满室清甜。他练武归来,母亲笑着拿出绢帕为他擦去额间汗珠,其上绣着的,亦是荷花。
母亲素喜荷花,人亦如荷般,清丽明婉,伴着淡香而来,相处过后心间余下一片澄净平和。
只可惜,彼时他太过年幼,只能躲在衣橱后眼睁睁看着母亲倒在血泊中,忍泪望着自己笑……
而他也清楚记得,那位手持弯刀的黑衣人,发出的尖细女人笑声。
“大人!您今夜可要同咱们……”
帐外侍卫被打发去闹了,而他的随从已被吩咐去安置新居,是以杨拱来时,他并未及时得以通传。
顾云淙迅速收好绢帕,仍被这人看出几分破绽。
杨拱先是一愣,随即笑道:“大人未免也太过自苦,让底下兄弟们看了,哪里还有脸子喝酒吃肉。不若这样,今儿个属下做东,请大人到城内一聚,大人可不再能推辞,否则属下这个才升上去的都尉多没面子!”
他心里清楚,若非这位大人,他此次被罚都来不及了,哪还会有这等升职之喜。
尽管只相处了短短数日,可这位并不像表面上疏离冷漠,反倒待下有节有度、奖惩分明,为人亦谦和有礼。他也是打心底里向着这位。
进门时,他分明见到了那方绢帕,又思及大人近日的情绪,多少猜到些什么。
男人嘛,可不就绕不开一个情字,更何况又是这般孤身征战、血气方刚的年轻人。
耳边依旧笙歌不断,平日的书亦几次看不下去,顾云淙思忖片刻,终是向面前之人应了声好。
杨拱一喜,忙大步流星走出帐外安排人马。不多时,一行几人便踏着月色入了汴京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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