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小飞被驱逐出宫家内院,流放边塞苦寒之地的时候,正值腊月,飞雪漫天。马车一路颠簸,在一片雪白的官道上硬生生的扯出两道黑压压的车辙子,风夹着雪沫子刀子似的灌进车冠里,身上的羊皮褥子被吹翻在一边,唯剩的几分热和气也被吹散了。侍女哑奴抱臂坐在他对侧,冷眼瞧了一会儿,见他依然没知觉似的,只一路木头一样盯着窗外,这才不耐的探手过来帮他把褥子盖上,再往脚炉里添了些新炭,复又抱臂坐回去,二人一路无话,就这样一匹黑色的烈马拖着同样墨一样漆黑的马车在暴雪里飞奔着,将一片白茫茫的雪色生生划了道口子
接近边城大晏的时候,天色已暗了下来,马车也慢了下来,宫小飞望着煞白的雪色变成灰白,入城的路越发宽阔,心里愈发冷炙起来,不时有老旧的屋舍从眼前飘过,只不过屋舍里并没有什么亮光,想来多半都是荒废了被人遗弃的,快到城门的时候远远的听见城头传来门禁号声,马夫便飞的加快了鞭子,朝城内飞奔。颠簸中呆坐的宫小飞忽地坐直了身子,探头追着路边一具冻僵的饿殍看去,想来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如此枯瘦的人被雪冰冻着倒在那里的场景,褴褛的衣衫裹着根根骨架支起的一层灰败肉皮,被积雪压满的身子再无半点生气,唯余那凸起的眼珠远远望着城门的方向,只可惜他已无力踏入城门半步。
宫小飞看着看着,似乎那饿殍便渐渐成了自己的模样,不禁心头一骇默默收回了身子。想来自己作为被内宅清理出来的累赘,之后的下场多半会与那具城外的饿殍无异,会被随便仍在什么地方,无人问津,最后冻僵了再被路边的野狗叼走。
其实一开始他就看的明白,被自己的嫡亲兄长作为争夺家主之位的异己流放在外,没有随便扣个罪名要了他的命,是因为知道他这具残废的身子兴不起什么风浪,所以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杀了他是徒留口实,倒不如把他扔到个寸草不生的地方,任他自生自灭,或者干脆死在人看不见的地方。美其名曰:流放
一路颠簸下来,他也早已做好了各种准备,总想着什么时候身边这位刽子手会动手,不过令他意外的是马车辗辗转转,行了月余,他也安然无恙。最终他们到达了离都城最远的一个地界—边城大晏,一个混杂着汉人牧民,商贾探子,鱼龙不分的地方,这也是他曾经最为熟悉的地方,他的父亲曾驻守在此处不远的边地,因而幼年时,他常跑来此处游荡,由于这里地处三国交汇之处,本来是一片寸草不生的荒漠,谁也没把它放在眼里,忽然有一天一个游牧部族在这里发现了一处玉石矿藏,由此它变成了各国都觊觎的一块宝地,但因从前是公共地界,谁也不敢妄自归为己有,都怕兴起兵事会被其他两国联手打压,于是虽都不甘心但各国相互约定了般按兵不动的任由它自由发展了数十年有余。这里没有官道,没有历法,更没有统一的语言文字,市集上买卖的东西更是千奇百怪,交易也全凭自愿并不限定哪一国的钱币。
守城的听说是发现矿藏的那个部族后人,他们之后把矿藏卖给了一个神秘的大商贾,这商贾后来便长久驻扎在这里,还为这地方专门修筑了高大的城门,并题字:大晏
现在想来,那个神秘的大商贾,或许就是宫家内宅的人,这里也应当一直是宫家的地界。
他恍恍惚惚的想着,直到马车忽然停了,一抬眼坤乾赌坊四个大字映入眼帘
车帘外灯火通明,人声鼎沸,华丽的三层异族楼面矗立车前,里面雕梁画栋,一片纸醉金迷的样子,映衬着街头雪夜里的人迹萧瑟,这处就像是蜃楼一般的存在。他不明白自己为何会被带到这里。想来自己现如今从头到脚实在没有哪处还够的上成为别人棋盘上的一颗棋子,正疑惑着,就见一个裹着一身白色狐狸裘绒的女人婀娜的朝他们走过来,她笑盈盈的打量了一眼自己,顺手接过哑奴手上的一块玉牌,细细的看了看。确认一番后便躬身恭敬的同他行了个礼:“原来是贵人到了”,声音纤细,走路更像是没有骨头似的,宫小飞不禁眉头皱的更深了,那女人也不介意,依旧笑盈盈的,似乎并不意外。染着红色花汁的细白手指轻轻朝身后一挥,立时有几个彪壮的汉子赶了过来,要将他从车上抱了下来,安置在备好的轮椅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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