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灵在府中等了七日，方才等来了自己牵挂已久的便衣。只是来人不是原来的老熟人，而是换成了新培训出来的生手。不过从来人落地的身法和禀报军情的程度来看，斥候营调教得不错，没有出现任何明显的纰漏。
启用新人来担任如此重要的角色和任务，说明乱葬岗一战，老手都战死殆尽。这对于斥候营来说，是有史以来的重创，婉灵心里自然心疼。逝者如斯夫，活着的人唯有更加努力，脚踏实地地继续往前走。
婉灵叹了一口气问道：“回去告诉他们，我不在的这段时间，务必抓紧时间训练新兵。都要给我严厉调教，原来是什么要求，分毫都不能含糊妥协！还有，给我严密布控慕容绝的行踪举动，再过几日，就是陛下的春猎仪典，不得有半分闪失，否则以军法论罪！”
“属下领命！将军，可还有其他吩咐？”
“白虎队情况如何？”
“乱葬岗一战，张择、陈星佩、李猴子三人当场战死，尸身残缺不全。罗队长被生生截断了双腿，董艺断了一条胳膊。前来助阵的僧徒道长，因有功法护身，得以保全性命，但也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损伤，暂时前往缘隐寺修炼调养。此战白虎队三死两伤，可为惨烈残酷，不知将军是否有意再甄选新兵补充白虎队？”
“......咳咳咳咳咳......”
听到自己手下的兄弟生离死别，婉灵心如刀绞，不由得咳将起来，胸中气血翻涌，心绪难平。那名便衣见将军咳得肺都要咳出来了，感同身受，赶紧上前为婉灵拍背顺气。婉灵不得不迁就自己的身体，两次重伤，她的身体真是大不如前，不知道自己是否还提得起那杆银枪。双目被毁后，她再没摸过银枪，可能再也无法耍出那飒爽英姿的枪花来了。
苦笑了一声，婉灵摆摆手道：“我没事。把战死三人的木牌拿来给我，我要亲自挂上忠义楼。罗圈圈伤残至此，已无法再上战场，命老沈好生医治。他若愿意留下，就在周家庄园里生活。若是愿意回乡，记得带上奖赏再还乡。董艺如果身体允许，可以继续留再白虎队，以后就由他来接替队长一职。还有，命人在王家祖坟里给王政希立一块石碑吧，衣冠冢也好，无名碑也罢，都算是我对他最后尽的一份情意吧。”
“......是。”
“退下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院中地上的积雪这几天融化了大部分，冬绣将地上的残雪积水扫进沟渠，海棠树下的心脆嫩芽又重新露出了脑袋。婉灵呆呆地坐在那儿，一动不动地抬起头，好像在等待枝头重新冒出粉嫩的花苞来。
就在这时，忽然有一只彩蝶飞进院落，不偏不倚正好落在了婉灵那耷拉在扶手上的手背处。婉灵感觉到手部的异样，缓缓将手背抬到鼻尖处，歪头探究着面前微微摆动的究竟是何物。
片刻，婉灵缓缓说道：“是含章哥哥吗？”
也不知为何，那只彩蝶像是与婉灵心有灵犀，在手背上停留了很久都没有离去。想起含章哥哥的遭遇，婉灵只能慨叹世事无常，非人力所及。既然人已经不在了，就安心一路走好，不必牵挂留恋。她将手高高抬起，往天空中一摆，想放那彩蝶飞去。可是那彩蝶刚离开手背，飞了一圈再次落在婉灵的手背上。
无奈如此反复几次，那只彩蝶仍旧不肯离去。婉灵叹气道：“含章哥哥，愿来世我们都生在平常人家，没有争斗烦恼，没有造化弄人。我会记得你的，你就放心去吧。”
说来也是神奇，那彩蝶听完婉灵说的话，就翩翩而起，振翅飞出庭院，飞向远方的天空。婉灵那双早已空荡荡的眼窝，似乎泛起了一层雾气，沾湿了裹在外面的那块黑色布条。原本以为，她能看着他娶妻生子，看着他安享天伦，看着他慢慢老去......可是一切都是那么的无情、残忍，朝堂争斗让两人就此分开。原以为他成为普通人就可以永远幸福快乐，最终却还是被自己给连累了，成为了别人口中的羔羊。
可她不后悔认识王政希，与他相遇相知。因为有他的存在，婉灵曾经沧桑枯竭的内心世界才有了一丝皎洁月光，自己才逐渐变得坚强起来。在婉灵心中，早就刻下了彼此相伴的身影。往事不可追，未来诚可期。她相信活下来的人，会一直活下去，活得精彩自得，活得独一无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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