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笄前的夜里,孟窈做了一个模模糊糊的梦。
梦里是乌云蔽月,庭院深深。
和上次的绮梦一样,孟窈如同一个困在自己躯壳里的旁观者,又像支配身体的主人,或许这就是梦境的特征,清醒着却无法控制自己。
粉墙黛瓦芭蕉叶,锦屏小案玲珑柜,处处透着熟悉和陌生。孟窈坐在黄花梨七屏风镜台前,一头黑檀木似的长发如同泼墨一样随意披着,葵花形宝相花纹的银镜中映出她的容颜。
她约莫十六七岁,已经长开了,皮相愈发浸染浓丽的姝色,绮丽靡艶得仿佛锦绣金玉丛中带着炽热颜色的花,可眉眼却还带着过往一贯的清韧,不过莫名带着沉沉的倦怠,好似阴雨连绵中被浸湿的花瓣。
屋外高高的檐下,挂着用上好玉片组成的占风铎,风吹鸣玉,阵阵清脆的击玉声伴随着逐渐淅淅沥沥的落雨声传到室内。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轻轻撩开湘妃竹编的素心竹帘,只是发出细微的声响,皂靴白底踏了进来。尊贵的世子爷走了进来,妆镜台前的姑娘却并未说话,屋内十几位的服侍的丫鬟婢女都识时务地退了出去。
室内仅余两人,孟窈透过光滑明亮的银镜,可以看到一个男子离自己越来越近,不过她似乎并不在意,百无聊赖地看着镜子中的自己。男子缓步走到她身后,她看见的自然不止那刚刚洗漱完换上的干净长袍,还有男子的脸,她知道那是韩晋。
韩晋一只手稳稳握着细密清莹的月牙形状象牙梳为她梳着发,另一手轻轻地拨弄她披散着的长发,两人靠得很近,他的声音压得很轻很低,带着哄人的意味,“窈窈莫要不开心了,我向你赔不是,好不好?”
孟窈听了却是很明显地蹙起秀丽的眉头,也不说话。韩晋见她皱眉,将手中的梳子放在妆镜台上,似乎要伸手抚平她眉间的烦倦。
孟窈看出他的打算,便伸出手阻止了他。她是娇养深闺的病弱小姐,她的手柔弱无骨怎么会有多大的力气,可轻而易举地便将韩晋伸出的手拂开。
“世子可是觉得这般有趣?”孟窈在明晰的银镜中对上韩晋一直放在她身上的目光,她的声音有些冷,带着不加掩饰的烦倦。
“南州私盐、荀州叛贼,还有现在宿州的蝗灾,世子到底想要什么?”
“窈窈,这些都不是我所为,你知道的,”韩晋的声音还是和之前赔不是时一样轻和低,他并没有丝毫生气,却也没有回答孟窈说的话,“我会处理妥当的,你莫要为了这些事伤了身子。”
“窈窈,我不会害你,我独不会害你。”
他的声音有些低,或许孟窈根本没有想要听,她只是知道韩晋在哄自己,并没有听清韩晋说什么,只知道他俊美如玉的脸上带着关切的神情,哄人的嗓音带着情人间亲密的怜惜和缱绻。
韩晋再次伸手轻轻地在她眉间抚着,孟窈蹙起的眉不情不愿展开,但是眉眼间的郁色并没有散,也不知道是为何,她似乎是不愿意说话,一言不发地坐在妆镜台前,韩晋也不在意。
韩晋命人将早已经备好的药拿了进来,他接过盛着褐色汤药的玉碗,小心翼翼用玉勺盛出一勺,轻轻地将药吹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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