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刻钟之前,姚承尘还沉浸在成人礼的欢欣之中。
按照家规,姚家子女在成人之后都会获得由自己独立经营的门店份额,在姚氏家族的营销产业中占据一个角落。至于是坐吃山空还是发展壮大,就全凭个人本事。而今天,原本是她举行成人礼,正式接手店铺的日子。
她跪在地上,惊讶地瞪圆了双眼,栗色的瞳仁里写满了难以置信,发间的珠玉随着她急切的动作震颤着,呤叮作响。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而宣读家书的师爷却仿佛早就知道了真相一般,慈爱的表情中书写着无奈。
她恭敬地伸出双手,以有限人生中从未有过的慌张接过师爷递来的卷轴,忙乱地展开。只见眼前的宣纸上清晰地书写着来自父亲大人的嘱咐:吾女承尘,汝今成人,须履行汝母生前所应之婚约,方能继承姚家产业。万望承继遗志,不负所托。
姚承尘幼时母亲亡故,父亲心中哀伤,遂出门远游。只是后来,除了偶有来信外,便全无踪迹。她偶尔听到下人们议论父亲遁入空门或修道炼丹的消息,但是随着年龄的增长,这样的议论便越来越少出现在她面前了。于她而言,父亲更像是一个悬置在头顶的空洞符号,幼年短暂又仓促的印象逐渐被时间冲淡了,她早已习惯了乔师爷和徐掌柜给她当爹又当妈的生活。
然而此刻,她却前所未有地体会到了所谓父亲的威严。他不容置疑的权威将喜迎成人的女儿推入了堂皇的境地:婚约?什么婚约?从未听闻过此事!
“老师,这是什么道理?我不明白!您之前可有听说过此事?”姚承尘今晨早起,专程为成人式梳妆打扮,换上世家小姐所钟爱的绞缬宽袖装束,丫鬟一边为小姐理妆一边夸赞其“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乍然装扮起来更是平添了几分成熟的姿色。但是此刻,她已经顾不得自己身上繁冗的装束和郑重的妆发,她倚着侍女的搀扶,从地上挣扎着站起来,却不小心踩到了平时穿不惯的飘带,步伐不稳地向前跌去。她顺势拉住乔师爷的胳膊,向他倾诉自己的困惑,只不过开口所用的却是抗争的语气。
乔师爷本是北上的灾民,在路途中与父母失散。于是从七岁起就在姚家的店铺里充当跑腿帮工,讨口饭吃,长大后逐渐兼顾店铺经营和府内杂务,也深得姚老太爷的赏识,于是一步一步走到了管家的位置。大家为表尊敬,尊称一声“乔师爷”。而今他已年逾五十,比承尘的父亲年龄略长,所以也是看着她长大的。姚掌柜当年撂下一句“这个家和承尘都有劳你了”,便一去不复返,十多年过去了,乔师爷未有婚娶,将自己的慈爱和本领倾囊相授,姚承尘已与他的亲生女儿无异。
他轻轻拍着姚承尘用力到关节发白的手指,牵着她走到一旁坐下:“小姐莫要惊慌,此事我或许知晓一二,待我细细说来。”
“老师,请快些告诉我吧。”
乔师爷视线迷离,回忆起了往事:“据我所知,在你母亲去世之前,与沈家的少夫人走得很近。两人性格一动一静,你母亲活泼灵动,沈夫人安静温和,但是两人却很投缘。沈夫人来家中拜访你母亲时,两人的笑声时时从房中传出,下人们都听得到。在你母亲生下你之后数日,沈夫人也生产了一位公子,两人交流育儿心得,更是愈发亲密,后来就听闻两家约定了婚事。”
“那我怎么从未听说过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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