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业十一年夏,隆中草庐。
知了宿于院落里的高树,发出一声一声响亮的鸣叫,在这寂静的午后,显得如此生机盎然。
它仿佛永远不知疲惫,不知停歇。
毕竟知了须在阴暗的泥里沉睡许多年,方才能拥有这一个属于它的夏日。
人的寿命自是比知了长,可人若是无法喜乐地活着,寿命再长,也无法与知了短暂却肆意的一生相比吧。
夏日的风带着些许燥热的气息,吹的院落里的绿竹摇曳,树叶晃动,也吹乱了诸葛亮的白发。
他坐在石凳上,手里握着刻刀,神色专注地在一副铁甲上刻字。
铁甲坚硬无比,故而即使手上拿的是号称削铁如泥的胧刀,他的手也免不了被弄得伤痕累累。
岁月如梭,诸葛亮老了,书童也老了。他看着诸葛亮被弄伤的手,忍不住心疼道:“先生,这事让工匠来做便是了,你又何必非要亲历亲为呢?”
诸葛亮轻咳了几声,只是笑笑,并不答话。
书童忍不住悠悠叹气。自从江夫人离世后,这么多年了,先生每日都是一副淡淡的神情,虽然不悲,但也不喜。
书童无法想象,一个人心里的伤有多深,才会在这么漫长的岁月里,再也没有真正的喜悦,哪怕只有一时半刻。
他看着院子里满头白发,腰背伛偻,脸上布满一道道深刻皱纹的诸葛亮,忍不住心酸地落下泪来。
先生今年止不过五十余岁,却已苍老的像个耄耋之年的老人。
而且,先生前不久患了肺病,终日咳嗽不停,却不愿意吃药,这才导致咳嗽之症愈发严重。
他知道,先生定是想去寻江夫人,才不愿治病。
这世间最令人感慨叹息的,除了美人迟暮,还有英雄老去。
若江夫人仍在,看见先生这样不爱惜自己的身体,该有多心疼啊。
诸葛亮刻好一个字,便要停下来,低低地咳嗽一阵,待平复过后,便再次拿起胧刀,继续在铁甲上刻字。
许久以后,方才停下来休息。
他用长满了厚茧的拇指,温柔地抚摸着刻在铁甲上的那一行字,嘴里轻轻呢喃:“吾妻江瑾离之盆领铁甲,汉丞相诸葛亮亲书。夫人,不知你是否能看见乎?”
虽然夫人没有告诉他,她到底来自何处。
可是她曾言,在她的故乡,女子可不居于深院内宅,她们像男子一般,也被允许拥有雄心壮志,能追逐自己的理想,能选择自己相伴一生之人,而不是被三从四德束缚,被礼教压迫残害。
故而,夫人定是来自几百年,甚至千年后的时空吧。
他不怪夫人不将来历告知他,他相信夫人定是有难言之隐。毕竟,他们是如此相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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