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州城已许久没下过雪了，今日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飘起了鹅毛大雪。雪一层层覆盖这红墙墨瓦的宫殿，像是要掩埋肮脏，重塑这日日更迭，生杀不断的皇宫。
风雪肆谑，楚昭刚到西曲门，就被那儿的侍卫拦了下来。
侍卫们手握佩剑，骂骂咧咧道：“哪来的臭要饭的？看清楚，这是皇宫，小心你脖子上的脑袋！”
楚昭挥舞着手比划着，艰难发出几个声响。
“还是个哑巴。”侍卫早就不耐烦了，一脚踹向她的肚子，“赶紧滚。”
楚昭被直直踢倒在地，仍倔强地想站起来，焦急地比划着，在他们眼里却滑稽可笑。
“各位官爷，这是我家的下人，不知怎么跑到这儿来了，您别生气，我这就把她拉走。”耳边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轻柔婉转。
楚昭抬起头，竟是许久未见的楚蕊。
她伫立在冰天雪地间，一身桃红色的绣花袄，金钗玉镯，明艳华贵。
“姐姐，噢，不对。”楚蕊轻笑，眼神轻蔑道，“你还不知道吧？爹爹早已同你断绝了父女关系，和皇上决定，让我以将军府嫡小姐的身份嫁给太子。五日之后，我就是琏哥哥名正言顺的太子妃了。”
她见楚昭牢牢护着怀里的东西，蹲下身：“太子殿下让我过来看看，没想到你还真打算去皇上那儿告发啊？”
楚昭早就被冻得麻木，任凭楚蕊轻而易举地从她手中取走那份字字血泪的血书。
“你就别再枉费心机了。”
楚昭虚弱地拽住冬月的裙角，想开口说话却只发出了断断续续的几个“啊……”
冬月趾高气扬地哼了声，冷漠道：“离我远点！一个不受宠的丑八怪，克星！我忍了你这么多年，怎么可能再跟你扯上任何关系！”
说完，便跟着楚蕊笑盈盈地离开了。
被家人抛弃，被身边人背叛，唯一对她好的人就死在她自己手里。
荒无人烟的野地里，楚昭就那样躺着，死死盯着楚蕊远走的背影，不知是因为雪还是泪，她的眼眶变得模糊，竟看见卫玧向从前一般对着她笑，那样温柔明媚，令她安心。
当楚昭欢喜地朝他伸出手，他却碎成了多片，消逝得干干净净。
……
大雪还在下着，寒风刺骨。
几个过路人在雪地里发现了一具尸首，嘴角含着笑，手里紧紧攥着一根素净的白玉簪子。
有人认出她是将军府嫡女，还特意跑去通知，谁知换来守卫一句“将军早已下令和楚昭断绝关系，她是生是死，都与将军府无关。”
一时间，“大将军铁面无私，恪王妃横尸荒野”的消息在整个缘州传得沸沸扬扬。
“要我说啊，那楚昭就是活该！”壮汉吞了口酒，继续道，“她放着好好的恪王妃不当，竟敢毒害当朝太子！真是嫌自己命太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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