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员外刚送走上京来此歇脚的走差,心中却无端不安。
唤来府中管事,将账簿来回对了又对,直至确认无误,程章明才饮下一口热茶,以解去沉积已久的醉意。
大院中丫鬟小厮来去匆匆,忙着撤掉摆了几日的流水宴,光桌椅瓷盆都堆满了几辆小车。
向大娘子拨开层层下人,扶着满头的钗环,连连打着团扇,踏着碎步迎向程章明,“老爷,不怪妾身多话,你再放着时茂屋里的贱蹄子不管,官路迟早会断。”
暮春三月,天儿着实有些闷,一声惊雷,激起热茶带来的燥意,程章明发了一身汗。
忍着湿衣贴身,程章明抚上向仪的肩,“何出此言,夫人?”
向仪将团扇往木几上一拍,“时茂整日就要那浪蹄子随侍,茶饭不思,诗书不进,您的官位到时候难道不是由他继承?”
“轰隆隆”震天响,天中降下雨来。
苦笑两声,程章明只道,“不过是个孤女,哪有”
“嗯?”向仪冷哼一声,侧目横了他一眼。
口中含着的话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屋外的雨幕中探出一人来,丫鬟支着伞匆匆走至屋内。
“夫人”丫鬟朝二人施礼,“少爷他怎么都不肯用膳。”
“饿死他个白眼狼。”向仪咬咬牙,端起程章明用过的温茶,饮下半口,“九千岁那边的人如何了?”
程章明朝丫鬟摆了摆手,贴着她坐下,“都办妥了假以时日,你又何止是个员外夫人?”
“哼,这还差不多。”向仪重拾团扇,悠悠打着风,“罢了,任她也得意不了几个时辰。就带她去少爷屋子里伺候用膳吧。”
这雨来得及、去得快,日头拨开云雾,降下几分暑气。往来行人不少褪下外裳,却也解不了喉头的燥意。
城东的茶棚晃眼间便堆满了客,人头攒动。
小二肩头搭着条灰白色的汗巾,已是夏日打扮,手里提溜着盏大壶,给那些已入坐人前的瓷碗满上茶水。
想是茶棚为了引客,聘了案头上的说书先生。
先生一头发已然花白,却浑然不觉口干,讲着山外山、水外水,万里之外有蓬莱,蓬莱存仙药。
大多客人坐进来是为了求口过路的茶水,小部分是茶棚常客,说书先生的故事早就老掉大牙,小童都听腻了。他们宁愿论论那城外山中的土匪窝,也不愿多听穷酸老头说半句。
茶棚中的客大都心疼兜里的几文余钱,一截掉了色的茶梗都要在嘴中吮过两刻。
汗臭、泥腥、土气,一时间在茶棚中混杂弥散。
偏偏有人和这茶棚格格不入——小姑娘她一身翠绿的茶花素裙,垂云髻被两只蝶花笼着,表情俏皮,双眸灵动,看上去是富贵家里才会有的打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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