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萼回到家,颜公馆已经熄灯。
她大哥大嫂在汉口照看分铺,二哥婚后分了家。家中就剩她与她爹爹姆妈,分住楼上的东西两间。
贞萼爬到窄长的木楼梯,鞋跟哒哒。
清薄的月光穿堂而洒,插到她的脚底,一扇明,一扇暗,旗袍的白花愈白,蓝底成了黑。
她姆妈房中发出细匀的鼾声。
贞萼蹑到她姆妈大铜床边,坐上去,抱住她姆妈。她姆妈伸手揽她,说:“你上楼,我就听到。”贞萼依在她姆妈怀里,说:“我知道。”月色渗到贞萼的身体,显得脸很皎稚,她姆妈拍拍她的背,说:“上哪里玩啦?回来这样的晚。”过了好久,她终于说,“我不能没有先彬。”
她爹爹睡在旁边,这时清起喉咙,因此她姆妈不再掩笑,说:“傻孩子。”
恰好她二哥二嫂带着孩子,一家人次日回公馆。他们听完先彬的事,议论半天蓟令言。
他二哥说:“传闻他在美国玩乐四年,让个姓魏的穷学生冒名上哈佛,蓟部长自己没有本领,政府钱袋子的位置,叫宋家孔家轮流做,便想把儿子栽培成中央银行行长,中央财政部部长。”
“他说吃力不讨好,是替政府打工,问外国人借债,要自己做一番事业。”
她二嫂说:“顾家五小姐大后天在金门饭店结婚,记者写顾五小姐之所以二十八才出阁,等了十年的心上人就是这位蓟公子。”
“见过蓟二公子真人的都讲,论穿西装之风流倜傥,上海无人能出他左右,推断顾五小姐迷恋他的外貌,迟迟不肯出嫁。”
贞萼捧腹大笑,着实想不到她二嫂也爱看花边小报,她告诉她二嫂,蓟令言相貌是个普通人罢了。
贞萼以她与未婚夫的共同名义,写了一封感谢信,她带到学校,交给同学蓟禾,请她转交蓟令言。
过了半个月,贞萼放假,黎先彬带她到法租界公园划船。湖水泛着银光,不远处有大片的野莲和几只麻鸭,黎先彬撑桨,贞萼见那鸭子凫水可爱。后来黎先彬将船停在湖心,拿出一只戒指,戴到她手上,向她求婚:“爱萼,你愿意嫁给我吗?”爱萼是她的字,她的小名。
她坦承:“我认识了一个人。”
“谁?”
先彬眼里脸上很恬淡:“你是说蓟令言?”
“我统共和他打过两三回交道,话都不曾讲几句,我说的人可不像他。”贞萼撕开剩馒头,一点点扔去湖心喂鱼。
黎先彬笑了,说:“爱萼,你没有回答我,你愿意吗?”贞萼将戴戒指的那只手,伸到他眼前一晃,说:“不愿意,没法子啦,又不能跳下去。”黎先彬被她逗笑,说:“我可能先要代你跳下去。”
贞萼想起十二岁那年,她出水痘,看过了医生,即便她二哥二嫂,也怕孩子染上,一个月不肯露面,净往公馆打电话。
黎先彬一点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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