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九川的脸色变了又变，怒意积聚，偏偏还无法发作，直胀得胸口阵阵酸痛。他眼睁睁地看着南嘉说完这句话后毫无留恋地转身离开，径直走出祥云阁。
紧接着，对面迎上来一个面露担忧的男人，仔细打量了一通南嘉。陆九川紧盯着他们的动作，面色黑沉，像极了野兽发动攻击前的盯梢。他看到两人说了几句什么，那男人面色稍缓，然后他们并排往行渊客栈走了回去，姿态亲昵熟络。
陆九川都没发现，自己竟然也会幼稚而可笑地期待着南嘉能朝那人露出哪怕一丝反感和厌恶，这样他就有理由冲到他们面前，将两人分开，就有理由说服自己，南嘉并没有对自己变心。
然而并没有。
他握着茶盏的手不自觉地用力，指节攥得发白。那茶盏不堪重负，“啪”地碎了一地。闻声而来的小二吓了一跳，看了看他黑如锅底的脸色，终究还是没敢上前。
陆九川在祥云阁一动不动地枯坐了一下午。等最初的怒意过去后，他就只剩下浓浓的嫉妒和茫然了。一直到南嘉亲吻他之前，陆九川都对自己在这段感情中的主导地位坚信不疑。但就在刚才，他没有从南嘉的表情中看出一丝一毫对他的眷恋。她语气中的厌倦之情让向来不可一世的陆九川第一次茫然无措，那种毫不在意的眼神比起恨意更让他心慌，让他真切地意识到自己正在失去什么。
夕阳沉沉，将落未落，禹城的气氛是温馨的。外出做工的男人们循着菜香回到家中，关了家门享受妻儿团聚之乐。
从小浸润在隐阁阴冷空气中的陆九川从未如此羡慕过寻常百姓家。等回过神来时，他已经站在行渊客栈门口了。
客栈一楼的大堂内，南嘉正坐在柜台后记账，嘴里轻轻地念叨着什么，唇角习惯性地微微上翘，暖黄的光线柔和地勾勒着她的面庞，整个人像被镀了一圈光边，显得温和又亲切。
这样的南嘉让陆九川觉得陌生又熟悉。曾几何时，他也能在回家后看到南嘉安安静静地坐在房间里边看书边等他的模样。但他忽而惊觉，自己好像从未如此细致地欣赏过这样静好的画面。
这样的场景往往会被他的摔门声打破，然后他粗暴地、理所当然地使唤南嘉伺候她更衣，一直如此，他从未觉得有什么不对。
陆九川心里涌上一阵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迟来的心疼侵蚀着他的傲慢。他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过这样的南嘉了，无人等候的偌大内院显得毫无温度，仿佛又恢复了过去二十多年一直以来的漆黑阴冷。
中午在祥云阁的那一个吻又勾起了他心里久违的那把火，他忍着想要拥吻南嘉的冲动，克制地站在门边，不忍心打搅她。
门边的扫帚直直倒下，落地后的声音吸引了两人的目光。南嘉抬头，一眼就看到了倚在门边不知道看了多久的陆九川。
她挑了挑眉，脸上闪过一丝惊讶，有那么一瞬间仿佛自己又回到了在隐阁每日苦苦等待的岁月。她几乎是下意识地放下书站起来，脸上的浅淡笑意顿时变成了惊慌和畏惧。
这种转变让陆九川很不适，他朝南嘉走去，腰间佩戴的一串银质的莲花纹小铃铛随着他的动作发出清脆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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