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畿的气候一如往年,雪越下越大,天也沉闷沉闷,朔风刮在人脸上,像拿着刀片在割。
两个穿大红贴里的公公站在廊下,其中一个正不断在回廊的青砖地上来回踱步。
“你看你,当了这么多年差,怎么遇见这点事儿就挂不住。”常公公埋怨老伙计一句,一甩手里的佛尘,跺跺脚,让靴子里冻麻的脚回复些许知觉。
江公公听完也不踱步了,气冲冲扭过头来,才想急眼,又想起殿内的事,只好压低了嗓子“咱是比不得您,咱没您道行深,那您给支支招,这事儿回头怎么个说法儿。”
常公公也讪讪的,心想,这事儿能找谁说理去,太后想给自己侄女铺路,来上这么一招损招,谁想皇上死撑着不答应,这么阴差阳错……
最后怪罪下来,恐怕还得是他们这两个老货担着,常公公一想起太后她老人家铁青的脸色,顿时也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无论殿外两个老公公再如何焦灼,殿内的元折柳也无暇去管了。
他不过十四五岁年纪,又是从小就进了宫,没经过人事,岂会知道那种事竟是如此痛苦磨人中又透着某种令人战栗不敢触碰的欢快,逼得他难耐到了极点。
殿内并未燃碳,被大雪天浸透了似的泛着冷,锦帐罗幔中的气温却一再攀升。
元折柳的脸压在苏绣软枕里,秀丽的五官上满是汗水,这场鞭笞持续的太久太久,少年的意识已经逐渐涣散了。
元折柳无论如何也想不透,为何自己一个籍籍无名的小宫人会走到这个地步……
景泰元年元旦,正值春节,景泰帝朱闻登基刚满一年。
“给陛下道喜了。”一大早,御前两位贴身太监就跪在御床前。
朱闻才起床,就看见常德福满脸褶子笑在一起的老脸,连平日里绷着张死人脸的江德胜也带着几分喜意,不禁万分好笑。
只摊着手让贴身宫女穿衣,道:“哦?你们两个说说,爷哪来的喜事?”说罢,也不理会他俩,径直让人伺候着盥手洗脸。
常德福一甩佛尘,帮着接过漱口的茶盏,“……奴才听闻皇上批了下面请上采选秀女的折子,如此正逢佳节,陛下又得佳人,岂不是万千之喜……”
朱闻听了,指着常德福笑骂道:“好啊,如今你们胆子大了,连朕也敢拿来开涮,这种事也要道喜,莫非朕是什么只好女人颜色的昏君不成”。
常德福哎呦一声,“您瞧我这张嘴”。
朱闻哭笑不得,走到殿门前,又回过身来,“难为你们两个一大早的这么折腾,今儿是元旦,咱们宫里都给添一个月月银吧。”
一时间,殿内大大小小的宫人哗啦哗啦跪倒一片,齐声道“谢陛下隆恩。”
殿外早安置好了御辇,抬辇随侍的小内宦皆低头垂手而立,常德福扶着朱闻上了辇车,镶金嵌玉绣五爪金龙的帝撵。稳稳抬起,一行人如游龙般缓缓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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