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上巳节的时候,那位虞公子难得乘画舫游江。不知被哪个大嘴巴传出去,全城女子几乎倾巢而出,把江上岸上堵得满满当当,行路都难。
烟娘当时就在江上游玩,正巧泊船在那艘画舫旁边,近距离看到人。
一身白衣的少年对江抚琴,未束冠不作态,将周遭一切的花红柳绿都比成了俗物。
美则美矣,一副不沾人间烟火的曲高和寡样。
但大抵,人都喜欢天上飘着的得不到摸不着的东西。那位虞公子越是这副只可远观的清冷仙子模样,越是叫那些人追逐得无法自拔。
得,将人追得落了江。
听说那虞公子回去后病了数天,自此那虞家便再也不肯放人出来了。
烟娘亲眼目睹此事后还常常感叹,说美貌这事,还得像她这样接接地气才行。
直到……
烟娘恍然回神,喃喃说道:“前几日来城的那位大人,应当是会去救人的罢?”
“掌柜你嘀咕什么呢,哪位大人……是说那位王爷吗?也许会罢,我早前还看见王爷府里出来一队兵急忙忙过去。”
“是吗?往哪去了?”烟娘追着阿三指的方向出去。
长街上雨丝渺渺,路人如常穿行。
“掌柜你别看了,往江边去的,现在都该乘船出发咯。”
烟娘举目往逐麓江的方向望去。
——
水天一线,杀机四伏。
细细密密敲打上甲板船舱的雨丝,从悦耳到嘈杂,作成困围众人的巨网。
四头领无故身死,凶手尚未找出,其中暗藏的重重疑点却使得同一艘船上的人嫌隙互生。或者早有嫌隙,随便一根导火索便能掀起风波。
仿佛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搅弄是非,人人自危,彼此忌惮。
杀与不杀,两派之争没有决出胜负。也因着万两黄金的保票现在已是半死不活,没人觉得他能翻出什么花样,三楼成了个无管之地。今安光明正大从门口进去旁边几间,搜罗出了一些伤药和食物。
回去时一推门,拔步床上靠枕半倚的人转头看了过来。
他身上的衣衫几经糟蹋,已然皱乱得不成样子。但美人披个破麻袋都是好看的,遑论是病美人。苍颜病目下的一潋滟,便叫趋之者画断笔骨。
东西摆上床边,今安拿一条干净帕子用水沾湿,将湿帕子按上他的脖颈。
雪青叠牙色衣领盖到锁骨,前襟几条被鞭子抽出的破口草草遮掩着底下皮肤,洇出血色。其中一条鞭伤从领内探出蔓延至喉结处,和涨成青紫色的掐痕狰狞交错。
碰到他脖子的帕子顿了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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