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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折从远为官多年,深知官场里的弯弯绕绕。而李兴和李处耘各执一词,急切之间,无法分辨谁是谁非,当下道:“你们二人各执一词,暂且收监候审。”李兴惊道:“我是官身,太守不能把我收监,再说张藩帅等着我回去复命。”折从远正色道:“就算你是官身,也是嫌犯。案情没有查明之前,不得离开府州。”李兴还要据理力争,折德扆做了个手势,四名军士当下押了他们收监,关进牢房。

        折德扆问道:“父亲,他们谁的话是真的?”折从远道:“我有办法让他们说真话,不过要等上几天。”顿了一顿,又道:“云中失守,落入契丹手里了。”折德扆闻言大惊,道:“父亲,云中陷落,咱们折氏一族有家难回了。”说着往柱子上重重打了一拳。原来折氏本是云中望族,云州节度判官吴峦原本也是宁死不降,率领军民抵抗契丹,可是石敬塘的诏书一道接着一道,催逼割让云州。吴峦无可奈何,只得奉诏,向契丹交出云州。云州老家,一夜之间竟然成了敌国的地方。折从远神情悲痛,沙哑着声音道:“云州陷落,咱们回不去了,从此以后就以府州为家。”折德愿道:“父亲,事已至此,不论悲伤还是愤怒都无济于事了。”折德扆道:“是啊,父亲坐镇府州,大大小小的政事要处置,不要因为这件事而气坏了身体。”折从远道:“执干戈以卫社稷,但教折氏一族坐镇府州,绝不能将府州拱手让给契丹。”

        折德扆道:“陛下已经下了几道诏书,催逼割让府州,父亲每次都是拒不奉诏,万一陛下降罪,该当如何是好?”折从远听到这句话,陷入沉思之中。折德愿道:“陛下割让燕云十六州及河西诸州,当真丧权辱国,既然拒不奉诏,索性拒不奉诏到底。像吴峦那样先不奉诏,最后却又投降,虎头蛇尾,岂不是国之罪人?”折从远心中自有打算,道:“我不但不奉诏,还把接收府州的契丹官员骂了回去,契丹岂会善罢甘休?不知道甚么时候就会大举攻袭。你们加紧练兵,一丝一刻也不能懈怠,我去城楼上看看。”折氏兄弟领命退下。折从远独自登上城墙,督促军民加紧修缮加固城墙。傍晚时分,暮云低徊,残阳似染。他站在城楼上遥望故乡云州,心中怅然若失。

        这日折德扆请李兴来大堂问话,李兴给无缘无故关了几天,自是一肚子的火,可是身在府州,不便发作,只得道:“折刺史终于肯放在下走了?”折从远面无表情,道:“我虽然有心放了仁兄,可是有人却不肯放过你。”李兴惊道:“有人不肯放过在下?究竟何人要与我作对?”折从远嘿嘿而笑,道:“告诉你也无妨,张彦泽藩帅来信,说你办事不力,要我替他杀人灭口。”李兴深知张彦泽残暴不仁,竟然信以为真,既震惊又愤怒,牙齿挫得格格作响,眼光变得怨毒,道:“张彦泽老贼,你好生恶毒。”折从远道:“事到如今,你应该实话实说了罢。”李兴以为张彦泽真的过河拆桥,自是不再隐瞒,道:“事到如今,我也没有甚么好隐瞒的了。当日兵进洛阳,张彦泽不但洗劫皇宫,把皇宫里的金银珍宝悉数收入囊中,而且放纵兵卒劫掠。李处耘为了保护族人,在里巷外射杀了十多名乱兵。张彦泽怀恨在心,于是命我追杀于他。他箭无虚发,射杀了十三个兵卒,自己却安然无恙。”他一边说,书吏一边记录。

        折从远问道:“说完了没有?”李兴说出了事情真像,心中反而畅快了许多,道:“说完了。”折从远对书吏道:“给他签字画押。”书吏把记录递到李兴面前,李兴毫不迟疑,立刻签字画押。折从远道:“其实张彦泽并没有写信给我。”李兴恍然大悟,方知上当受骗,心中暗骂折从远是个狡猾的老狐狸,怒道:“你...你竟然使诈骗我?”折从远笑了一笑,道:“不这样说,怎么能从你嘴里套出实话?念在你最后自己招供,罪减-等,杖责二十,押解洛阳,交由河南府发落。”几名官差当下把李兴按在地上,噼里啪啦一顿杖击,只打得他皮开肉绽,鬼哭狼嚎。他仗着张彦泽的权势,杀人越货,无恶不作。知道张彦泽的权势再大,手也伸不到府州来,挨打也是白挨打,因此不敢反抗。挨了杖击之后,官差给他上了枷锁,押往洛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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