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日的干燥叫城中四处走水,四月下旬火就忽然烧到了都水监,好巧不巧正是蒋戎和洛茯苓所在的利水司。
蒋戎嚎叫着要冲入火场救书,可惜年事太高跑了几步就摔了,只能拍着大腿嚎哭。洛茯苓迅速指挥众人阻断火势,用湿沙子和湿布匹灭火,也亲自上阵把幸存的书都抢了出来。
所幸火势没有很严重,也无人员伤亡,就是洛茯苓的外袍被烧坏了,几次奔波下来散落了发髻,被烟熏过的脸看起来狼狈不堪。
蒋戎抱着书痛苦流涕老泪纵横,洛茯苓忙得紧,把火完全扑灭计算完损失才去将人扶起好生安慰。听到还是有一部分书稿被烧没了,蒋戎便一口气没上来晕了过去,当夜就开始发高烧说胡话,郎中来看也是一个劲儿摇头,司里忙乱没人闲得下来,洛茯苓没办法硬着头皮亲自来照顾,毕竟直系上司,往后要想过得好,雪中送炭这种事情还是必须要做的。
躺在床上的蒋戎不愿吃药,也不愿喝水吃饭,一副要就义的模样。洛茯苓把书稿全数搬到他房里,让他看着有些念想。
“这些书稿,都是我家姑娘姑爷的心血啊,老头子这般无用,连几本书稿都照看不住,有何颜面活着。”蒋戎哽咽着,眼中带泪全然是懊悔和自责。
“被烧掉的是一些前朝的地记水注,傅承大人的书录虽有损毁,下官也会尽我所能修复。”洛茯苓恭敬道。
“那地记水经上也有我家姑娘的批注,她的笔迹少一分留在人间的精魂便也少一分,这些年,已经无人再提起她了,若老朽死了便就真无人再记得。”蒋戎喃喃道:“不甘心,真不甘心啊!”
“大人,你家姑娘是哪位,能写下这般传世著录的人自然应该名流千古的,我怎就未听闻过都水监还曾有过这般了不起的女子。”洛茯苓索性搬了凳子在他床前坐下,要好好听蒋戎讲之前的故事。
蒋戎扬起头,通红的眼睛好似忽然有了神采:“这些天总也觉得你像她,但你的年纪又让我有些错愕,如果她还在,便也是像你这样沉着冷静。她在你的年纪,那也是博览群书,写出来的文章连太常大人都赞叹不已。只是,她太跳脱了太张扬了,成在张扬,也败在张扬,唉!”
从拼凑出来的信笺书稿,又借由蒋戎的叙述,洛茯苓慢慢窥见了一些尘封的、惊心动魄的故事。
文伊人一直是邺城最为动人的女子,才学也好容貌也好,官家公子皆为她而痴狂。这样的众星捧月,文伊人却并不动容,她觉得那些贵人都太浅薄,眼界窄小,都视她为池中之物,只有一个人她是真心喜欢,那便是儋州来的傅承。
傅承的家族在儋州也是大户,但是傅承生母为妾因为庶出他在家族中并不受重视,傅承姿容伟岸,相貌出众且十分有才华,为官之前已踏遍赵国河山博览群书,并著录地记水注。他极佳的文笔和见识深深打动了文伊人,二人一见如故情根深种。可奈何门第相差是在太大,世代功勋的文家自然不愿意优秀的嫡长女下嫁,于是向当时的皇帝请旨,给文伊人和诚王赐了婚。
“我家姑娘气性大,说不愿就是不愿,族人逼她太甚,她便敬告天地祖宗,与文家断绝关系。倘使,那会儿没做这样的决定,文家便不会以家族受辱为由而忌恨,姑娘也便不会抱恨而终。”蒋戎有气无力地哭诉,像是一个无助的孩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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