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给世子做书童,可罗小贯进了院子这几日以来,一点活不用干,世子还耐心地教他识字读书。
蒙学的书与他在恤孤院里见过的十分不一样,就跟画画猜谜语似的,他学得极有兴趣。世子看他进展神速,十分高兴。
不过世子也有一桩毛病,就是看不得人糟蹋书。他那日不过一时顺手,折了个角,被世子发现,劈手夺过去,放在书案,伸出手,小心地将那折角的地方展平。
无奈落了折痕的纸张,再怎么用手去一遍遍抚摩,始终有一道浅浅的痕。
自此后,世子再不肯将那些宝贝蒙书给他看,倒反而叫人去街上,抄录了大街小巷的招牌字样,亲自动手,标注梵音,让他识读。
罗小贯心里嘀咕,说世子苛刻小气吧,他认认真真,一笔一画,教自己一个孤儿读书;说世子宽厚吧,明明只是折了一个书角而已,多小的事啊?他一把抢过去的样子,倒像自己犯了什么了不得的大错,赤白着脸,牙齿紧咬。
依照恤孤院里得来的经验,罗小贯本已做好受一顿重罚的准备,甚至在猜测,会是饿他一两天,还是正正反反几十个耳光?或是叫所有下人都来唾他?
结果什么都没有。他照常念书识字,照常吃饭睡觉。
反而是世子辗转反侧,似是睡不着,半夜悄悄爬起来。罗小贯被他吵醒,没有出声,偷偷支个眼皮,瞧见他轻手轻脚出了门。
第二天清晨,听仆人们议论,说东厢房里昨夜闹耗子,有人听见断断续续的声音,又像是人喘气,又像是风箱扯风。
陈伯把人全都轰了,恭恭敬敬开了东厢房,亲自带人进去,彻底洒扫检查,终究没有查到一只活物,没有找出一处鼠洞。只好将下人们训了一通,又找了把一字锁来,当众落锁,再不准人进出。
罗小贯偷眼瞧着世子通红的眼角,抿得笔直的薄薄嘴唇,不知怎得,心口有些发酸,只好转开目光。
他不敢跟人说,这些夜里,他在书房外间陪夜,半夜里其实一直听见相同的声响。
第一次听见的时候,罗小贯起身进去,看见世子蜷缩在床上,如同一只发抖的虾子。
月光照进屋子,惨白惨白的,像是把所有活人气都抽走了,只剩下像风吹空洞的喘息,拼了命却又徒劳的挣扎。
奇怪的,可怜的世子。
照理说,如今朝廷只有二十来个亲王,东阳王府世子到了京城,怎么也不该少了迎来送往的应酬。可罗小贯跟着世子住下后,王府大门前简直可以支张罗网,捞捕镇日里吵闹不休的麻雀。
就连罗小贯这样的小孩子,都觉得这可太反常了。
世子不说,李冲六又常不见人影,罗小贯干脆跑去问丫鬟。
香蒲正在阳光下缝补衣服,听了他的问话,停下手里的活计,像是要笑,又忍住。罗小贯最善长看人脸色的,一眼看出她原本敦厚的脸上透出说不出的喜气与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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