账房内的算盘声不绝于耳,陈端伏案算账。左手不停地拨弄着算盘,右手拿着毛笔在账本上勾勾画画。这是年初时各诸侯国送来的账本,底下的人已经查过一遍了,没查出什么问题,可这再一查一遍,才发现账本漏洞百出,里面被克扣的粮食税款数不胜数。陈端的内衬已经湿透了,他来不及拿帕,只能慌乱的用袖子擦干额头上的汗。一滴汗滴在了账本上晕开了上面的“簇”字。他的手被汗湿透了已经拿不住毛笔了。
陈端忙把账本放进袖中,挎着官服往轿子中钻。“去见太尉!”
马声嘶鸣,马车离开了官道。陈端掀开了自己身侧的轿帘,看着这萧瑟的天子脚下。道路两侧的店铺差不多都空了,就连牌匾上都落上了一层薄薄的灰尘,被风吹了起来。拓都已经听不见小商小贩的叫卖声了取而代之的是男人粗鄙的打骂声和女人呜咽的求饶声。几个衙役拖着一个尸体,从陈端的眼前走了过去,他挥了挥袖驱赶着那一团苍蝇。陈端不想再看了。他长叹了一口气,放下了轿帘。二十年前的拓都还是河清海晏,时和岁丰的,可仅仅过了二十年现在的拓都就是内忧外患,诸侯暴乱,林氏掌权。陈端无论何时只要想起崇德帝就会有一种人去楼空的凄凉感。
马车的颠簸之感逐渐消失了,陈端探身下轿,拿出自己的腰牌。“我要见太尉。”
陈端跪地行礼,他黑压压的官袍散在地上,像一片乌云一样把他困在了正中间。
“起来说话!”阚泽文褪下常服也换上了墨色官服,他伸手示意陈端坐。但并没有说话,他想知道陈端来找他究竟有什么事?而他不需要陈端做什么。
陈端坐在了右宾座,手中揉搓着官服的衣角。他滑动喉咙半晌才出声:“肃安!”
阚泽文厉声呵斥他:“你我在谈公事你该唤我太尉!陈内使!”
陈端遽然起身。“肃安,你我师出同门,我知道你因为陇西王府的事对我心有怨怼,可当时那种情况,我也没有办法啊!”
阚泽文拍案而起,眼睛瞪得老大。声音中都是愤怒。“武死战,文死谏。当日太后意在除去陇西王府而后快。欲加之罪,何患无辞。陇西王多年在西北边陲兢兢业业,恪尽职守。可最后陇西王府没有死在战场上而是死在了权谋斗争中。退一万步讲,你陈端能坐上这内使的位置,少不了陇西王府的帮忙。但你做了什么?其他大臣们可以苟且偷生不敢谏言。但唯独你陈端不可以。陇西王府被灭门,整个陇西被边疆尧关占领。现如今的拓都内忧外患,腹背受敌和你们这些贪生怕死之辈逃不脱干系。”
陈端闭上眼睛掩面痛哭,他这辈子庸庸碌碌是真,贪生怕死也是真,但他自认为自己是个忠臣,是个良臣,他愿意为了拓都的万里江山豁出性命。他“嘭”的一声跪到地上声声泣血:“肃安,你恨我怨我我都不怪你,这些都是我应得的,可如今拓都危如累卵除了你没有人能救大邕了。肃安!”
阚泽文没管他挥手让他走。陈端知道肃安不愿再听了,便拿出袖中的账本放在了案上往外走。
阚泽文连看都没有看对着他那蹒跚的背影开口道:“把假账誊抄两份,一份交到殿前面圣,一份你自己好好保管。这一份就留在我这,以后你的命得靠它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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