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义明思索久久后回答道：所过之处，表面看都风平浪静。但是南掌、金边、暹罗、缅邦四地，佞佛太甚，所过之处，均寺庙密集，寺院钟声相闻。其民均追求来世幸福，宁愿忍受现世苦难，以求来世进入天堂，除非统治者把刀架在他们脖子上，老百姓是不会反抗当局的。但这一理想追求，与吾儒家所求大异。吾儒家主张人生幸福，在现实世界，因此倡议建大同社会，认为此即人间天堂，并由此主张“士为天下先”，认为士人为这一理想献身，即人生价值之所在。惟独所过安南，城中人五色杂陈，时见高鼻、深目、黄发、白肤之西人，混杂其中。安南近海，民风开化，西学东渐，亦臻其境，民风不能不受影响。昔年我在李晋王军中，与王夫之接触最多，王夫之好西学，屡与我言起利玛窦、汤若望所述。家父黄宗羲亦曾涉猎西学，少时吾亦屡听家父言此。概而言之，西学讲利己，中学讲利他；西学讲竞争，中学讲共存；西学讲民住，中学讲君权；西学讲穷自然之变，谓之“自然科学”；中学讲天人合一，敬天敬祖。以我中学视之，西学多有不合情理处，但有一点是不可否认的，即西学确有长于中学者。如西洋之火器、算学、天文、历法皆有我中学未达之处。大明宰相徐光启曾与西洋教士利玛窦合译《几何原理》，书中多有中华算学家所未解之题。就其原因，是中华科举只重《四书》、《五经》，而轻奇技淫巧，以致士人穷毕生精力治《十三经》，甚至有人不但可背出《十三经》，甚至连书中前人注释皆可背出。然问其西洋天文之理，却一无所知。如反对西法制历的杨光先，能作得《辟邪论》，却因算不准历法，最终被免除钦天监监正职，康熙帝仍将此职交西洋教士承担。我亦因此，要求吾邦科举考试制中加入西学内容。吾中华若不思自奋，数百年后西洋与安南必为华夏劲敌。
黄义明言毕，随行诸徒一齐称善。
2022年5月25日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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