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易行是近两年才在怀安镇扎根的外乡人,初到镇上时是奄奄一息,喘口气也要断断续续的,身上的衣服到处都是刚刚干涸的血迹,眼看是要活不成了,要不是多亏了他的小娘子从未放弃过他,估摸着到不了这怀安镇,闻易行就得驾鹤西去了,但看看他的家底,来的时候除了一大一小的两个长条木箱,啥也没有了,这仙鹤怕是连根羽毛都买不下,顶了天了也就是砸锅卖铁买只稍大一点的野雁。
起初留在镇上,是因为给闻易行治伤和疗养身体,欠了太多银子,但那姓邹的中年大夫却也好心,替这还剩半口气的年轻小伙医好身子后,只是对着小娘子季文鸢淡淡的说了句“有了就还一点,总能还上的”,而这邹姓大夫也怕是这小夫妻俩初来乍到没有落脚养伤的地方,借着这些年在小镇上积攒下来的人脉,在镇子南口附近找了一早已物是人非的空荡院子,院子内只有一棵桃花树,上面绽开的粉嫩桃花,给这满是灰尘蛛网的院子里增添了一点生气。众人将这小院子简单的归置之后,就让他们在这里住下了。
季文鸢当时感动的无以复加,这些年来她可没少吃苦,一路下来小善见得少,大善见到的更少,更多的是笑面虎和拦道的恶人,而她遇到的最大的两位善人,一个是这半死的,才和自己成亲不到两年的穷苦男子,另一个就是小镇上的邹良医了。
两人逃到北方后,才结束了这将近三年的逃亡生涯,开始过起了小日子,这怀安镇位于北方霸主傲寒皇朝的地界里,而这小镇也不负其名,从未有过烧杀抢掠,顶多是外来人和本地人发生口角,但动刀动枪的事情是一件也没有发生过,说来也奇怪,每次吵到要刀剑相向的时候,都会莫名其妙的化干戈为玉帛,但小镇上的人们从不以此为奇,永远都是和和善善的样子,当然,这泼妇骂街的情况是没少发生。
怀安怀安,心怀平安。
但闻易行今晚却不像以往那么悠闲平静,此时别户人家早已睡着,但他却着急忙慌的把几个婆娘从她们家里喊了出来拽到自己家来,怕是前几年的逃亡生涯,都不如这次来的手忙脚乱,心急如焚。
季文鸢要生了。
这位即将临盆的小娘子在屋子里喊叫,每一声都像一柄重锤,狠狠的砸在了闻易行的心口上,他起初是在外屋来回踱步,到最后已经是坐在木凳上,十指交叉,死死握住,明明是冰寒彻骨的三九天,但他的后背仍然被汗水打透,嘴里还一直念叨:“苍天保佑,母子平安。”
就在这时,大院的门被缓慢的锤了三下,声音不算太大,但也着实吓了闻易行一跳。
“大晚上的,谁啊?”闻易行边穿衣服边嘟囔,他可不敢大声嚷嚷,万一吵到了屋子里面怎么办。
又是三声。
“来了来了。”闻易行加紧了步子,赶到了小院门前。
一打开门,啊,长夜飞雪,应当借此美景吟诗作赋一首。
吟个屁啊!
刚刚确实有敲门声啊?
闹鬼??
闻易行不敢继续自己吓唬自己,低头裹紧了衣裳,刚想转头回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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