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到底是长安。
熹微晨雾之中,卢子岳还只远远看见长安城雄壮的城墙若隐若现,在略显阴郁的天空下,如一璧突兀而起的巨大山岩,就已难掩胸口的狂跳。
他老家在关内道安定郡,距长安数百里,父亲早年间从军时,曾到过长安数次,卢子岳却是呱呱坠地以来,第一次亲眼目睹巍峨的长安,准确的说,这也是他初次离家远行。
长安金光门城楼下,城墙高大,墙体斑驳陆离,年深日久风雨剥蚀的痕迹历历在目,却依旧厚重,稳若磐石。见得大唐虽已颓然,到底还有自己的根基在。
站在城墙下,卢子岳举首仰望,城楼廊柱硕壮,重檐深长,屋脊翘然,如一只蹲伏的巨鸟,羽翼舒张,俯首盯着进进出出的人群。
卢子岳仰头之际,只觉心胸为之一阔。暗念:如此宏大的长安,日后自己也要从这里起步,建功立业,成就心中壮志雄图。
他却没注意到,朱白相间的城楼和城墙的古貌颇为不同,彩绘簇新,瓦脊齐整,显是刚刚修葺过。他不知道,几年前,安禄山叛军退出长安时,曾焚毁了这座城楼,如今的城楼是依着旧样,刚刚修葺完毕的。
进到城门之内,街道平坦如砥,宽度竟达百余丈,两侧坊墙高耸,眼见得屋连瓦接,广厦千万,高楼如林。长安的繁盛虽远不及开元盛世之时,但到底是天下第一城,仍旧喧闹得令卢子岳目眩。人群熙攘,各色人等,衣饰各异,神采迥然,或步行,或乘马,或坐车,他们来自天南海北,乃至远域他国,各揣目的,各依自己命运的指引,汇聚到这大唐之都,天子之所,塞街填衢,令宽敞的路面,也变得拥挤不堪。
卢子岳的目光总被一些高头大马之上的人吸引,这些人中,有些人衣锦着绣,气度雍容,一派贵胄做派。尤其其中常有一些艳丽女子,肤色胜雪,眉目如画,簪金插翠,衣袂飘香,缓辔而驰,飘然如霞光,耀人眼目,让一个初入长安的僻地少年,禁不住神驰魂迷。
卢子岳满心满目都被长安城的五色之光眩惑,却怎么也想到,两日之后,他却成了万年县大狱中的阶下囚。
卢子岳跪在地上,眼前一个眼神尖利、神态冷漠的人,高坐在正中,服色显然是一个官员,与与之前审问他的人皆不相若。卢子岳无法根据服色分辨官府中人身份,在家乡,他从未进过衙门。一则,卢家自高祖皇帝时,就代代为府兵,戍守陇右。府兵与地方官长,互不统属,难得打交道;二则,家中长居军镇,到州县要翻山过岭,去一次倒比一年一度过的元日还要稀罕;三则,卢子岳幼年常住在崆峒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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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一位道士师父学文习武,下山时也多是回家探省,两三年也进不得一次城市,怎能晓得官府中人如何行事。况且他家乡深处僻地,官府中人服色也驳杂邋遢,原不如长安城中的公差如此服饰鲜明,这两天忽然看到这么多不同服色的观察,卢子岳也一时分辨不清。但此时坐在堂上这个人,卢子岳却看得出,绝非一般差役,所着是官服,品级颇高。
男人盯着卢子岳,手里举着一件小小的东西:“嘴挺硬啊。“随即语带轻蔑地说:”不过,你进错门了。进了这里,再硬,也熬不过去。说说,东西哪里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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