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愿者上钩-第2/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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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哈哈的笑声传开来,不提价钱还好,一提这价钱就好像踩了那晁学士的小尾巴一样,他忿忿的把手上的黑子丢进棋瓮里,“不下了不下了~~”原来这晁学士素来清贫无资,这新年朝廷特发了些赐钱,这晁学士便拿去到州西瓦子逛,结果一时心奇之下买了只鹦鹉,这本没什么,只是他不懂行情,被那小贩舌灿莲花的坑了足足十贯钱,这其实也没什么,关键是回来后他洋洋得意的在一干老友面前显摆,结果……自然是自己打脸了。不过人有时候就是这么奇怪,虽然心里恨得直咬牙,但这鹦鹉却是出哪儿带哪儿,姑且把这种情绪定性为赌气吧……

  “你这臭棋篓子不下正好,来来来,荥阳先生我们来……”那人立马将那黑子棋瓮推到了旁边坐着的老人面前,这老者面容苍桑清隽,黑白相杂的头发梳成极为恭谨的文人髻、青花细簪贯住,身上是一件青灰淄袍深衣,此时笑呵呵的将手上的白釉茶盏搁在了方案上……“正有此意。”他捋起袍袖,免得袖摆带落了棋子,此时不紧不慢的将棋秤上的黑子一颗颗收回棋瓮里。

  “哎哎哎~~有没有眼力劲儿,不下了还占着座…”那人看来是想把那晁学士揶揄到墙角里。

  那晁学士吹眉毛瞪眼起来,一拂大袖便要让位,不想旁边伸过来一只手按住了他,“无咎勿要心恼,文叔与你打趣之言岂可作真,吾等君子之交,就莫要矫作了……”

  这说话之人自然是那老者,其名吕希哲、字原明,号荥阳,六十八岁高龄,乃前朝元佑党元老吕公著后,又兼在文坛颇有影响力,已故小一辈的便多尊声荥阳先生了。

  而那晁学士说来便更为人所知些,其名补之,字无咎,近五旬的年纪,乃是苏门四学士之一。元丰二年以开封府及礼部别院试第一入仕,可谓实打实的才高八斗、学富五车。不过为人清孤耿介、不事干谒,也就是比较孤傲,再难听点、那就是茅坑里的石头,软硬不吃的那种,所以也可以想象他家财有多捉襟见肘了,这次鹦鹉的事儿自然是让他好生郁闷。

  船头上,三人席甲板围坐,一张方案居于中间,案上是摆着古旧的梨木棋秤以及杏糕梅饼之类的点心,案脚挨着一尊低矮的小炭炉,上面煎着上好的头骨建茶,此时晕白的茶汤蒸汽飘逸腾挪出来,随着船身轻轻摇曳捋动,棋秤上的落子声、船舷下的水花声、还有两岸传来的喧闹声,构成了这么一副岚幽雅静的景图……

  “话说……今年复职召回的元佑黜臣不在少数…”吕希哲闲敲着棋子,“…虽说基本都是帘中授意,但想来也未必没有官家点头的意思,文叔觉得如何?”他一子截断了白方的大龙。

  执白那老者名为李格非,字文叔,济南历下人,亦是苏轼门下,昔年以一赋《洛阳名园记》扬名文坛,但因陷党派之争罢黜,时值今年复起尚书礼部员外郎,不过为后人所知的却是因为她女儿。

  李格非捋起袖摆也是紧跟上一子,“这些事儿,我觉得荥阳先生该问无咎才是。”

  这战火烧到晁补之身上,不过他倒是言无所忌……“现下断言是必言早,官家即位不逾一年,又兼年轻少为,虽说前年七月帘中已公开还政,但眼下之事……怕多还是帘中毅志,去年九月陈瓘被谪扬州粮料院之事被已明白无误,官家根基不稳,必要依仗帘中威势,只怕、又是一场元佑更化……”

  “若是如此,吾等黜臣倒是该弹冠相庆了哈~~”李格非发着口不对心的笑……“守的云开见日月呢~~”随手将棋子落下,而执黑的吕希哲却是捏弄着棋子想事儿,紧皱着眉头、看来也是比较苦恼的。

  边上几只平船超过,耳边传来一些人群的惊呼和议论,原来是一艘两层高的大楼船杀进了汴河水道,旁边的舟舸立马成了虾米…“哇~~好大的楼船,是哪家衙内的?”

  “怎么,不信?”

  晁补之将手上的兔毫盏搁案上,“那你可以叫你那宝贝才女说说,那丫头不是一直自诩当世蔡文姬么,去年一来就折了肥张,可是威风的很。”

  这肥张不是他人,正是同为苏门四学士的张耒,去年徽宗即位被复召为太常少卿,现已出知颍州,不过由于其人魁梧异常,所以人多雅称“肥仙”。晁补之与之私交颇厚、又不拘小节,所以也就肥张肥张的叫了。至于这和诗折张之事,其实多是戏言。去年李格非之女去瞻仰中兴颂碑时,发现张耒已赋诗纪念,便随在张耒之后,和了两组《浯溪中兴颂诗和张文潜》,诗作不仅详明了安史之乱的始末,更是对其作出了纲略性的总结,算是比张耒更深了一层,结果,自然是震惊了整个汴京文坛,若是成名已久的大家也就罢了,但如此成熟老辣的文辞却是出自一深闺女眷之手,这就不得不让那群士大夫们侧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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