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在云桐离京半月后, 谢玉言就开启了他奇妙的青云之路。
谢玉言自己是无意入仕的。
若他有心此道,早在年初得授官职的时候就可以稍加运作,无论是凭他当时的名气还是救护皇子的功绩, 或者只论他背后的谢家,想再进一步入朝谋个实权衙门, 其实很容易。人生的前二十余年他读书学文,有过入朝的想法,但看着家中叔伯、世交长辈如何为官,那些位至宰辅的肱骨重臣如何治国,种种见闻令他对官这个字产生了太多困惑。
何况他宁舍孝名不要, 也坚持带谢九娘去榆宁看病,便是做好了自绝仕途的准备。从榆宁回来,他总忍不住以一种局外人的目光, 打量璟朝臃肿的躯壳, 越看,越令他迟疑。
如今的朝廷更像是竹篾灯框外面那一层薄纸,天子是纸灯里微弱的火苗, 民意是飞蛾,诸侯是风雪。飞蛾扑火,风雪摧枯,朝廷庸庸碌碌, 天子摇摇欲坠,惶然四顾,等一位手艺高超的裱糊匠。
忠臣志士轮流登场, 粘粘补补,好歹护住朝廷度过了这个寒冬。
哄退虎狼,笼罩在京城上空的阴云终于消散。连百姓都能喘一口气, 终于不用担心被强抓去从军,不用担心被踹开家门抢人抢钱。从上到下都憋着一口郁气亟待发泄,春生秋杀的时律也弃之不理,刑场每天都在杀人,百姓只围观叫好,并不清楚是什么罪名。与旁人打听,有说是宦祸余党有说是黄巾逆贼,大约是朝廷觉得账没算清,翻过来再细论一论。
朝堂空出来许多官位,大把的人托关系走门路,想趁机补缺。
谢玉言先前为了旁观云桐封疆,积极晋升替上官上朝。谢家却认为他这一举动暗示了六郎还是心有所求,于是在谢玉言辞官表都写好了的情况下,大力运作,推他为兰台秘书。
此秘书与榆宁的秘书大不相同,兰台是璟朝宫廷秘藏书籍文件、谶纬图箓之处,掌管兰台的官员便称秘书郎。听起来依旧是个与书简打交道的闲差,但因能常常见到天子,也就成了入台阁的捷径。世家子弟不肯外任也不肯从监生一点点往上熬,便在兰台下功夫,久而久之,一个小小秘书郎,竟要比千石曹还抢手。
谢家给能给他抢到这个位置,无疑下了很大功夫,但谢玉言不是很想领这份恩情。秘书郎要每日点卯,他不得不把农庄诸事托付给余仞和东游回来的冯季,先到兰台应付一月半月,待世家间的风波平息再上表辞官。
然树欲静而风不止,谢玉言前脚到兰台上任,后脚受过他庇护的各位皇子便跑来找他。小皇子还好,大不了带去空堂给他们讲书,很快便跑得无影无踪。年纪较大的两位皇子便没法打发了,兰台诸同僚侧目而视,不动声色抱团将谢玉言孤立在外。
“行高于人,众必非之,”二皇子笑道,“玉言要上心,但也不必太放在心上。”
萧夜舟似是不太认同他的话,但也只是喝茶而已。如今仅从两人的穿着打扮便能看出,萧夜舟隐有储君之势,但他并不大肆张扬,明面上更加尊重皇后与二皇子这个兄长。皇后心中是否舒坦外人不知,二皇子看起来倒是淡淡的,无所谓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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