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区别还是有的,”云桐在小厨娘的实习记录上签字,边琢磨怎么写评语边分心解释:“仅按长工计算,织坊男工薪酬是每月八十个大钱,女工六十。同工同酬的意思是,她们与男工负担同样的工作,与男工发一样的工钱,也就是涨薪到八十。如果有一天男工能拿到一百,那她们也理所应当、自然而然的领一百钱,不需要谁的额外允许。”
“如果男工的薪酬降到七十呢?”
此刻书房内人不少,有刚从外面回来的桑叶、谢玉言兄妹,有来签实习记录的厨娘,还有葛青和不知道府里为什么这么热闹过来看看的楚大将军。
问题是谢玉言提出来的,织坊短短半天,他仿佛阅尽了世情百态,至今耳边还嗡嗡萦绕着众人七嘴八舌的声音。
男工涨薪女工也要一起涨,若男工降薪,女工要不要一起降。谢玉言在织坊提出这个问题时,男工女工的争吵声简直要把房顶掀翻。本就反对女工要求涨薪,但先前找不出足以支撑的大道理的男工精神起来,揪着这一点不放。女工之间也有分歧,有人嚷嚷凭什么要降,有人嘟囔八字还没一撇,就算降到七十也比现在多十个大钱,见好就收罢。
云桐好奇问:“那个辍学生呢?”
桑叶眉头紧蹙到现在:“吕贞说:‘那女工也领七十’。”
云桐低头写完两行实习表现评价,意味不明的哼哼一声,“还行,在学院的闲书没白看。”
榆宁还处于作坊形态的手工纺织业当然萌发不出“同工同酬”这个概念,想来应是吕贞在学院时,云桐跟谁讨论过或是写在图书馆哪本弃用的教材初稿里,教她记住了。其实让云桐来看,这个主张提得过于早了,即使抛开历史进程,仅看织坊的核心矛盾,其实并非是薪酬问题。直接上升到同工同酬的层面,未免有些大炮打蚊子、杀鸡用牛刀的感觉。
不过提也就提了,她作出的蝴蝶效应,她来兜底。
见云桐明显支持女工一同降薪,桑叶忍不住追问:“若男工降到五十,女工也要一起降到五十吗?”
云桐说:“是。”
桑叶再问:“也就是说,因为男工发多少,女工就要发多少,即使薪酬不合理?男工现在领八十钱,女工也最多领八十,不能要求领一百?”
“工人之间薪酬具体数额不必完全相同,多一点少一点,有一定浮动都是合理的,”薪酬如何制定就是另一个问题了,云桐没有展开,仅说,“前提是技术、劳动熟练程度相同,劳动量相同。”
桑叶仍蹙着眉,云桐看出她在纠结什么:“你觉得女工应该发更多的工钱?”
桑叶动摇:“女工体质弱,同样的工作要付出更多的体力,而且出门做工要承受更多的非议……”
“所以要让体质弱的女工领七十钱,身体强健的女工领六十钱?即使她们培训、工作的时间相同,每天的工作量也相同?”
桑叶怔然,摇头:这样谁还会招体弱之人做工。
云桐很想说一些冷血无情的资本家发言,但怕把他们带偏,最后还是咽了回去轻轻笑道:“现在的作坊里还有童工、老年人、外地人、乡里人、残疾人,付出了八十钱的劳动,却只能拿到六十钱的薪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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