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章 吞鲁(十)-第3/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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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站住,干什么的?”

  领头的什长喝问。

  王翊也不多说,一刀砍翻什长,想夺路而走。

  走不掉,清军数量很多,封住了整座山峰。

  所有的亲兵都战死了,王翊的刀砍卷了刃,力尽被擒。

  奉化是弥勒佛化身——布袋和尚的出家、得道、圆寂、归葬之地。

  雪窦山雪窦寺,浙江巡抚肖起元恭敬地给弥勒佛上了柱香。

  部下来报,“抚台,大喜事,抓住了大兰山匪首王翊”。

  “咣当”,肖起元手上的香烛落地,“哎呀,这雪窦寺的弥勒佛可真灵啊!”

  听说抓住了王翊,浙闽总督陈锦兴冲冲地带着提督田雄、总兵马进宝等亲自审问。

  又是威逼又是利诱,王翊均不为所动,要求速死。

  陈锦舍不得杀他,还做着诱降的美梦。

  王翊大怒,破口大骂,逮谁骂谁,陈锦、田雄、肖起元、马进宝骂了个遍。

  陈锦本来就是个暴脾气,家里的仆人几乎都挨过他的鞭子,最是受不得气,遂下令三日后处斩。

  听说三天后鞑子要斩自己,王翊从容自若,把服饰穿戴得整整齐齐,每天都梳理鬓发,洗涤面容。

  看守他的清兵很奇怪:“您都是快死的人了,干嘛还这么讲究?”

  王翊道:“无他,使汝曹见此汉官威仪也!”

  看守很羞愧,见王翊皆不敢抬头。

  砍头的日子到了,陈锦被王翊骂怕了,没去,令田雄监斩。

  田雄欲杀之提升士气,令众军集结,在军前处斩。

  斩前最后一次劝降,田雄刚开口,王翊坐在地上,指着他骂:“不必多言!成败利钝,是天意造成的。汝等知道些什么!”

  田雄怒了,自从官当大了以后,已经很少有人敢指着他骂了,令人掰断了王翊的手指,捆在木桩上。

  王翊骂不绝口,田雄又令众将射之。

  一将射中王翊肩膀,王翊挺着胸,如同一根直木,不稍晃动。众人皆称奇。田雄亲自射,一箭射中面颊,仍然纹丝不动。清兵无法,残忍地割断了王翊的咽喉。

  为了恐吓反清人士,陈锦下令将王翊的首级悬挂于宁波府城西门城楼之上。

  “唉!”

  宁波西城之下,义士陆宇鼎痛不欲生,他和冯京第、王翊皆是好友,将冯京第的手臂葬于马公桥下后,又想抢回王翊的头颅。可鞑子看守太严,陆宇鼎只能时时徘徊于城楼之下叹气。

  这一日,他又仰望着战友的头颅不忍离去。

  “陆兄!”

  忽闻一声低呼,回身一看,是义士江汉。江汉追随鲁监囯的大学士钱肃乐起义,兵败后流落于民间,特意为王翊之头而来。

  两人合谋,在中秋节龙舟竞渡时盗头。

  中秋节到了,宁波城千艘龙舟竞渡,好不热闹。江汉扮作清将上楼巡视,一刀斩断吊头的绳索,等候在城楼之下的北斗河中的陆宇鼎,一把接住头颅,当即回家,藏于秘室。

  此后,每逢寒食、重阳,陆宇鼎就浮舟月湖,长歌当哭,以祭王翊。每逢王翊祭日,他便备好鸡一只、酒一壶,与王翊的首级对饮、聊天,仿佛老友还在人世。一直持续到十一年后,陆宇鼎去世,家人才在密室的口袋中发现了王翊首级,偷偷运到马公桥下,与冯京第合葬。

  王翊殉囯后,无数仁人志士写祭文祭之。

  消息传到了长沙,朱亨嘉觉得自己身为监国,也应该写一篇。本来这种事,自有手下的鸿儒代笔。但是朱亨嘉觉得,让人代写,是对英烈的不敬。自己写得再差,也是一番心意,坚持要自己写。写了很久,一篇感情真挚的终于完成。其文如下:

  呜呼哀哉!公之生于世,三十有六年。或曰祸福之溟漠,又安可得而推。然忠臣烈士之气,贯于长虹,何惧祸福哉!

  民有父母,国有栋梁;衣冠可复,斯文有传;义士有所恃而不恐,奸贼有所畏而不为。譬如山川,不见其运动,而恩泽惠于千秋。

  呜呼!昔板荡之际,御史王君荐公于余姚,受命于危难之间,舍生忘死,与鞑虏相搏。胡酋有心腹之患,大明有泰山之安。

  公果敢之气,刚正之节,至死而不衰。天下之无贤不肖,且犹为涕泣而歔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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