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人群中看到那双眼-第3/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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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一个暖阳拂面的上午,新任保长马高腿组织村里男劳力整粮场。场是村里公用的,各家各户从麦收碾麦子,到秋收晒玉米花生,谁家有红白喜事,唱戏听坠子都在这里。场的地面用黄河胶泥夯实的,平整光滑结实,只是经过冬天雨雪浸淫,车碾人走牲口踩,坑坑洼洼不平,需要重新平整。

        豫东的男人们到一起,都会磨牙抬杠“骂大会”。当然,这种骂是开玩笑性质,也可以算是调侃,或者就是发泄对你的不满,只是尺度大一些。乡村的语言内涵丰富,不管你琢磨出什么味道,面上不能急,说完就完,不找后账。

        韩耀先和侯宽兄弟就是如此。按照村里的辈分,韩耀先长侯宽一辈,侯宽该叫韩耀先一声叔,可两人不一姓不一家,属于“邻居辈,瞎胡论”,平时侯宽没叫过他一声叔,见了面嘴上净占便宜。看到韩耀先没一句正经话,豫东调念唱到:“大舅,俺妗子和表妹近来可好?”

        韩耀先单门独户,势单力薄,不受侯家马家兄弟尊重,习惯了,也不在意。侯宽这样问,他总是一本正经回敬:“你看这孩子多懂事,见来你大姨夫我就问安。”然后两人发出猫的淫笑,没空各自走开,要是闲着没事儿,双方“骂大会”正式揭开序幕。

        保长马高腿和陈石头是一对杠头,只要保长说鸡蛋是圆的,陈石头非说是方的。马高腿比陈石头长一倍,不骂他娘,只骂他二姨算是亲昵的表现。每逢这种村里人干活的场合,这两对冤家你一句他一句逞能,说着骂着混不吝的粗话,逗得旁边村里男女醉酒一般傻笑,左右摇晃站不稳,铁锹把都扶不住了。

        刘汉山在旁边低头干活,不时跟着大家笑一下,决不插嘴。他刚十八岁,身长八尺九寸。中分头,国字脸,膀圆腰细,腿身高臂长,整个麦场干活的男人中,他活脱脱鹤立鸡群。

        刘汉山的母亲刘曹氏家规很严,决不让自己的男人刘德全和儿子刘汉山在大街上和邻居抬杠“骂大会”。“见了左邻右舍,该叫叔叫叔,该叫大爷。别没大没小,不尊长幼,烂嘴磨牙生闲气,丢人现眼没出息。”

        刘汉山相貌仿娘,脾气像他爹刘德全。见人废话不说,办事儿心里有数,三个弟弟在外面如脱缰的野马,看到长兄刘汉山,老老实实做事吃饭,从不敢顶一句嘴。

        刘曹氏看着自己的长子刘汉山,总是美滋滋地自夸:“俺家老大,沾上胡子就是关云长,骑上白马就是赵子龙。”

        侯宽娘侯黄氏一边酸溜溜地笑骂:“老曹,就你逼能,生一窝牛犊子。看我下的那些炮弹儿子,脸黑的锅底灰一样。”

        侯宽弟兄五个,还有一个姐姐两个妹妹,站在一起如萝卜排队,粗短身材,个个脸上抹了锅底灰,黑黢黢的如烧糊的白薯。

        刘汉山兄弟四个,人高马大,个头均在八尺以上。他们都得益于母亲刘曹氏的优秀基因。刘曹氏身高七尺二寸,奶大腚圆,大脚大手,浑身是劲儿,不要说和女人比,就是站在男人堆里也高出半个脑袋。看看村里那些把脚裹成半截胡萝卜的女人,走路歪歪扭扭旱鸭子摇摆,她脚下生风,家里地里都当两个人用,真正体会到父母不给裹脚的精明。刘曹氏后来有了两个女儿,无论公婆邻居如何辱骂开导,她是铁了心,坚决不给两个姑娘裹脚,任凭她们大脚丫子满街飞。

        场面的坑洼平好了,又撒上一层胶泥,要用石磙碾压。石磙在场边的坑里,村里几个捣蛋孩子故意推下去的。马高腿喊道:“老韩,石头,你俩把石磙推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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