刁世荣一听,“朴楞”一下扔掉大烟枪就去摸墙上挂着的盒子炮。但还没容他摸着手枪套子,两名区小队员已经跳上炕,摁住了他的脑袋跟胳膊。刁老疙瘩一看势头不好,捯着腿凑到屋门边就想开门跑,早有两名区小队员上去把他揪了回来。吴飞县长厉声说:“刁世荣,你现在啥也别想了,我只要来收拾你们就不是这几个人。实话告诉你,围子外面都已经让我的人围上了。你现在没别的出路,要是识相点儿,就让你的人缴械投降求得宽大处理!”刁世荣一看也真的没路了,对面七个人手中的驳壳枪都大张着机头,他要是敢说一个“不”字,脑袋就得立刻开花。于是“扑通”一下跪在地上说:“大老爷在上,我刁世荣干这个差事就是为混口饭吃,我家里上有老下有小一窝八口的,千万千万给小的一条活路,你说干啥就干啥。”
吴县长对一名区小队员说:“向外发信号!”那名区小队员走出房门举枪朝天“咣咣咣”连开三枪,苏然区长率领几十名区小队员冲进院来,随后就是漠北村的几十名男男女女,举着火叉、镐头、铁锨的老百姓。
原来,吴飞县长跟着刁老五走了以后,苏然区长就组织其他几十名区小队员开始往刁家围子附近运动。有几名区小队员还在房东的带领下凑到刁家围子门口和站岗的两名把门的兵搭讪上了。听到院里响起了信号枪声,这几个区小队的队员也就不再套近乎了,老虎下山似的扑向站岗的哨兵,下了他们的枪。只有几十户人家的漠北村立刻像开了锅的水,沸腾起来,人们呼喊着:“把刁世贵、刁世荣整出来!”“把刁家的人都塞冰窟窿里去!”只见刁世荣被两名区小队员扭着胳膊站在屋门口,正在和跟前的几个班长说交枪的事儿。那一个排给刁家看家的兵,一枪未动就都当了俘虏。愤怒的人群冲到刁世贵屋里,刁世贵正在炕上捯气,听到动静眼白一翻一蹬腿就断了气。
人们呼喊着要砸死刁老疙瘩和刁世荣,吴飞县长站在刁家大院中央向满院子的人们摆摆手大声说:“我是赤北县县长吴飞,原先在咱们村子待过的吴一民是我的亲叔叔!”这一句话说出来,满院子的人立刻鸦雀无声,接着是一些轻轻的啜泣声。吴飞继续高声说道:“前一阵子的大举反攻倒算,刁二先生残忍杀害了我们的杨铁匠和刘三檩,抢夺胜利果实。现在我们又打回来,坚决把胜利果实还给老百姓!”满院子的人有拍巴掌的,有用火叉杆、镐头、铁锨杠杵地的,一片欢呼声。吴飞县长又摆了摆手说:“我们现在有政府,刁老疙瘩这回再也不让他跑了,后来又来了个刁世荣,政府要把他们押回去公审,一切与我们为敌的人都要受到审判!”
吴飞县长讲完话,带着五区区小队押着那个排和刁老疙瘩、刁世荣回了县政府临时驻地元茂隆。四区区长苏然宣布将四区政府、区小队由二道沟转移到漠北村,驻在刁家围子大院,这样也让惶恐中的漠北村老百姓定下心来。刁家的人死的死,抓的抓,只跑了一个石全有。他当时没在院子里,听到信儿脚下明白就跑去了赤岭城,正赶上刁二先生打了败仗回来。刁二先生阴沉着脸正没好气,就说:“人他妈要赶上背兴,放屁都砸脚后跟,行啦,家里现在就是我亲爹亲娘死了也顾不过来了,石管家你就上我头道街的铺子里帮着忙几天去吧。”
漠北村这边,刁老五一看刁家大院只剩下了几个女人和孩子,连埋死人都找不着人,叹了口气,求爷爷告奶奶地撺了一口薄皮棺材把刁世贵埋了,把几个女人和孩子又送回园子屋。小白猪这回算是癞蛤蟆过门槛,又戗屁股又戗脸,没用人经营也没用人管就臊眉耷眼地麻溜跑回她原来的趴耷房子去了。乌云见漠北村没事儿了,领着杨石柱回来照看婆婆了。
那天,达兰花的哥哥跑到冬营地吿诉说,桑杰扎布不知怎么的和区小队打起来啦,区小队还死了人,伤了人。达兰花赶紧问:“桑杰扎布咋样,受没受伤?”她哥说:“没听说,谁能打过他了?听说从漠北村和赤岭都来人了,又是马队又是汽车队的,还来了大官把他接走啦!”达兰花紧张的面容这才松驰下来,露出了笑容。乌云的心里却很矛盾,桑杰扎布是她的亲人,但却和刁二先生是一伙的,那桑杰扎布和杨成龙就是对着干的,将来这两个人要是打在了一起可咋整。最后,她摇摇头,心里冒出一句话说:“他俩咋也不能你死我活地打到一起。”两个孩子倒是玩得挺高兴,一个骑着白马,一个骑着黑花马,满草甸子和沙坨子里疯跑。这两个半大的孩子都显示出了骑马打仗的天赋,没几天就把各自的马摆弄得服服帖帖的。就连达兰花的哥哥和弟弟来了都说:“这俩孩子还不都随他们的爹,将来也是当兵打仗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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