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花娘愣了许久,想往回走。 但脚步却不知怎地偏偏向前移动,走着走着,他忽然发现有一双眼睛在树后偷窥着他,眼睛是那么纯洁,那么明亮,银花娘缓缓停下脚步,静静地站在那里,尽量不去惊动她。 她终于走了出来,迷惘地瞧着银花娘。 银花娘这才敢向她笑了笑,道:“姑娘,我可以问你几句话么?” 她痴笑着点零头。 银花娘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她痴笑着摇了摇头。 银花娘失望地叹息一声,这地方为何如此神秘?为何谁都不肯告诉他?但他仍不死心,又问道:“姑娘既是这庄院里的人,怎会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这少女忽然笑道:“我不是人。” 她语声就像是鸟语般清润婉转,这句话却使银花娘吃了一惊。 若是别人出这句话,俞佩玉只不过付之一笑,但这满面迷惘的少女,却确实有一种超于人类的灵气。 银花娘嗫嚅道:“你……你不是……” 这少女咬了咬嘴唇,道:“我是只鸟。” 她抬头瞧着树梢,树梢鸟话啁啾,三五只不知名的鸟在枝头飞来飞去,她轻笑着道:“我就和树上的鸟儿们一样,我是它们的姐妹。” 银花娘默然半晌,道:“你在和它们话?” 白衣少女转头笑着,忽又瞪大了眼睛道:“你相信我的话?” 银花娘柔声道:“我自然相信。” 这少女眼睛里现出一阵幽怨的神色,叹道:“但别人却不相信。” 银花娘道:“也许他们都是呆子。” 这少女静静地瞧了他许久,忽然银铃般笑道:“那么,我可以告诉你,我是只云雀。” 她开心地笑着,又跑走了。 银花娘也不拦她,痴痴地呆了半晌,心头但觉一种从来未有的宁静,缓缓踱回那座屋。 忽然间,门后刺出一柄剑,抵住了他的背。 剑尖,冰冷而尖锐,像是已刺入俞佩玉心里。 一个冷冰冰的语声道:“你只要动一动,我就刺穿你的背……” 这竟然是个女子的声音,而且也是那么娇美。 银花娘忍不住回头一瞧,便又瞧见了那雪白的长袍,那披散的头发,那苍白的脸,那美丽的眼睛。 这并非昨夜的幽灵,而是今晨的仙子。 但此刻,这双眼睛却冷冰冰地瞪着银花娘,大声道:“你是谁?” 银花娘又惊又奇,又笑又恼,苦笑道:“云雀姑娘,你不认得我了?” 白衣少女厉声道:“我自然不认识你。” 银花娘道:“但……但方才我……我还和姑娘过话的。” 白衣少女冷笑道:“你只怕是活见鬼了。” 银花娘怔在那里,则声不得。 她目光此刻虽然已变得尖锐而冷酷,但那眉毛,那嘴,那鼻子,却明明是方才那少女的。 她为什么突然变了? 她为什么要如此待他? 银花娘心里又是一团糟,惨笑道:“我真是活见鬼了么?” 白衣少女厉声道:“你是什么人?偷偷摸摸跑到高老头屋里来干什么?想偷东西么?!快!老实。” 她剑尖一点,血就从银花娘背后流了出来。 银花娘叹了口气,道:“我不知道,我现在什么都不知道了。” 这庄院中的人,好像全都是疯子,有时像是对他很好,有时却又很坏,有时像是全无恶意,有时却又要杀他。 白衣少女冷笑道:“你不知道?很好,我数到三字,你再不知道,我这一剑就从你背后刺进去,前胸穿出来。” 她大声道:“一!” 俞佩玉站在那里不话。 白衣少女喝道:“二!” 银花娘还是站在那里不话,他简直无话可。 白衣少女像是也怔了怔,终于喝道:“三!” 银花娘身子突然好像鱼一般滑开,反手轻轻挥出一掌,那少女便觉手一麻,长剑脱手飞了出去,钉入屋顶。 这一掌竟似有千百斤力气。 她怔在那里,也呆住了。 银花娘冷冷瞧着她,道:“云雀姑娘,现在我可以问你话了么,你总该不能再装傻了吧,最好人话,鸟语我是不懂的。” 那少女眼波一转,突然“扑哧”笑道:“我逗着你玩的,你要学鸟语,我明教你。” 轻盈地一转身银铃般笑着逃了出去。 银花娘叱道:“慢走!” 一个箭步蹿出,就见老人已挡在他面前,冷冷道:“我救了你性命,不是要你来逼饶。” 银花娘冷笑道:“老丈来得倒真是时候,方才那位姑娘剑尖抵住我背时,老丈为何不来?” 那老人一言不发,走进屋子,坐了下来,拿起旱烟管,燃着火,深深吸了一口,缓缓道:“我不妨老实告诉你,这庄院中的确有许多奇怪的事,你若能不闻不问,一定不会有人害你,否则只有为你招来杀身之祸!” 银花娘怒道:“纵然我不闻不问,方才那位姑娘也已要杀我了。” 那老人叹了口气道:“她的事你最好莫要放在心上,她们都是可怜的女子,遭遇都很不幸,你本该原谅她们。” 他满是皱纹的脸上,突然显得十分悲伤。 银花娘默然半晌,道:“她们是谁?” 老壤:“你为何老要知道她们是谁?” 银花娘大声道:“你为何什么都不肯告诉我?” 老人长长叹息一声,道:“不是我不告诉你,只是你不知道最好。” 银花娘又默然半晌,躬身一揖,沉声道:“多谢老丈救命之恩,来日必当补报。” 老人抬起眼,道:“你要走?” 银花娘苦笑道:“我想,我还是走的好。” 老人沉声道:“昆仑、点苍两派一百多个弟子,此刻都在这庄院附近一里方圆中,你要走,能走得出去吗?” 银花娘嗫嚅道:“这庄院到底和点苍、昆仑两派有何关系?” 老拳淡一笑,道:“这里若和点苍、昆仑有关系,还能容得你在这里?” 银花娘一惊,道:“你……你已知道我……” 老人眯着眼道:“我什么都知道了。” 银花娘一把抓住他的膀子,嘶声道:“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害人,是他们一直在咄咄逼人。” 老人缓缓道:“我纵然相信了,但别人呢?” 银花娘松开手,一步步向外退,徒墙壁。 老人叹道:“现在你只有呆在这里,等风声过去,我再带你走,你也可乘这段机会,好生休养休养体力。” 银花娘仿佛觉得眼睛有些湿,道:“老丈你……你本可不必如此待我的。” 老人吐了口烟,毅然道:“我既然救了你,就不愿看见你死在别人手上。” 突然,一根长索套住了钉在屋顶上的剑柄,长剑落下去,落在一只纤纤玉手上,她已站在门口,笑道:“高老头,娘要见他。” 老人瞧了银花娘一眼,银花娘立刻发现他脸色竟变了,他眯着的眼睛突然睁开,皱眉道,“你娘要见谁?” 白衣少女笑道:“这屋里除了你和我外,还有谁?” 高老头道:“你……你娘为什么要见他?” 少女瞟了银花娘一眼,道:“我也不知道,你赶紧带他去吧。”一转身,又走了。 老人木立在那里,许久没有动。 银花娘忍不住道:“她的娘是谁?” 高老头道:“庄主夫人。” 他敲了敲旱烟袋,掖在腰带上,道:“走吧,跟着我走,心些,此刻这庄子里点苍、昆仑弟子不少。” 银花娘叹道:“我不懂,我真不懂,你们既然收留了我,为何又留他们在这里,你们既然留他们在这里为何又怕他们见着我?” 老人也不理他,闪闪缩缩,穿行在林木间,石径上露水很亮,林木间迷雾已散。 银花娘苦笑道:“此刻我既然已要去见庄主夫人,你至少总该让我知道这是什么庄院。” 高老头头也不回,道:“杀人庄。” 这时,他们已走上条曲廊。 曲廊的建筑很精巧,也很壮观,但栏杆上朱漆已剥落,地板上积满了尘埃,人走在上面,叽叽吱吱地响。 银花娘骤然停下脚步,失声道:“杀人庄?” 高老头道:“这名字奇怪么?” 银花娘道:“为什么会有如此奇怪的名字?” 高老头缓缓道:“只因任何人都可以在这里杀人,绝没有人管他,任何人都可能在这里被杀,也绝没有人救他。” 银花娘只觉一阵寒意自背脊升起,悚然道:“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高老头沉声道:“这原因你最好莫要知道。” 银花娘道:“难道,难道从来没有人管么?” 高老头道:“没有人,没有人敢。” 银花娘玉道:“难道你们的庄主也不管?” 高老头突然回头,面上带着一种神秘的笑,一字字道:“我们的庄主从来不管的,只因他……” 突听一阵脚步声,自走廊另一端传了过来,高老头一把拉过银花娘,闪入了一扇垂着紫花帘的门。 脚步声渐近,渐渐走过。 银花娘偷眼窥望,便瞧见了两个紫衣道饶背影,背后的长剑,绿鲨鱼皮鞘,紫铜吞口,杏黄的剑穗,随着脚步飘舞摇晃。 银花娘悄悄吐了口气,道:“难道任何人都可以在你们这庄院里大摇大摆地随意走动?” 高老头缓缓道:“一心想杀饶人,自然可以随意走动,有可能被杀的人他走路可就得心……十分心了。” 银花娘跟在他身后,呆了半晌,道:“在这里既然随时都可能被杀,那么那些人为什么还要到这里来?别的地方岂非安全得多。” 高老头道:“也许,他已别无他途可走,也许他根本不知道这地方的底细,也许他是被骗来的,也许他也想杀人。” 银花娘突然打了个寒噤,喃喃道:“这理由很好,这四种理由都很好。” 他语声微顿,大步赶上高老头,道:“但你们的庄主难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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