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青山，小秀楼。
苏牧缓缓推开那虚掩的屋门，入鼻一片馨香。
眼前的一切恍如昨日，半年前在他最为危险的时刻，睁眼之时入目便是这般的场景。
他目光环绕了一周，在旭日的余晖之中，看到在坐在窗边的少女。
少女面对着夕阳，那轮鲜红的大日带不来半点的温度，却留下了如血般的余晖垂落，映照而来。
泪痕自那娇嫩如玉的脸颊上蜿蜒而下，妆容变得一片昏花，她身披彩服，头戴玉冠，三千青丝披展而下，粉黛略施，妆容如玉，真的如同即将嫁人订婚的仙女一般。
伴随着推门声，她缓缓扭头，那双水盈盈的眸子里包含的是万千化不去的悲伤与难过。
“他们……都要死了。”
看着进门的苏牧，付清霜开口，声音像是摇摇欲坠的瓷器，娇柔而低微。
苏牧渡步上前，看着眼前哭的梨花带雨，时至此刻仍有清泪流淌而下的少女，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第一次见面付清霜那娇艳的容颜如在昨日，可如今……这一切却是显得如此匆忙而凄婉。
“为什么？”
付清霜伸出手掌，轻轻抓住苏牧的袖子，隔着窗子看着外界的一切，声音里带着抹不平的不解与疑惑，像是一个未经世事的少女第一次看到眼前残酷的世界。
苏牧握住那伸来的手掌，入手一片冰凉，但比身体的寒意更甚的，却是那近乎破碎的心。
“名，利。”
苏牧声音低沉，却饱含着一种说不出的力量，如刀枪齐舞，斩出凌厉至极的火花。
世人难逃名与利。
管你是什么大教什么高手，在名与利的面前都难免低头。
“我们对不起他们了吗？”付清霜再问，眼角一片红肿，泪水洒落渲了一片红妆，小脸上再无娇俏明媚动人，只有那抹不尽的娇柔与悲伤。
对不起他们了吗？
没有啊，当然没有。
可有些东西……就算是存在，对别人而言都是不允许的。
苏牧心中轻叹，却无法这般对付清霜去说。
怎么说呢？
最险不过人心！
他见到了太多的杀戮与死亡，蛮荒三年再怎样的险境都曾面对，哪怕面对是未知的，比恶鬼都更难对付的邪物他都能坚定的挥起屠刀，可面对眼前这个梨花带雨，一脸悲伤与不解的少女，他却是话到了嘴边，也难以说出一字。
如何让她认清这残酷的现实？
“因为古皇阁挡住了他们的路。”最终苏牧伸手，轻轻擦拭掉付清霜脸颊上的泪痕，涂花的妆容在他的手心上渲染了一片嫣红，却是一片冰凉。
“为什么就不能不打呢？我们又没欠他们什么东西。”
付清霜再也忍不住了，扑到苏牧的怀中放声大哭，声音哽咽。
她大抵是不知道世事便如此的险恶，众生如豺狼，谁也逃不过那简简单单的两个字。
或许对她而言就这么平静的在古皇阁长大，在某一个时刻付思诀他们说为她招来了一位良家，然后平平静静的生活下去。
这里是她的避风港，她是当之无愧的小公主，古皇血脉传人，或许等到某一日她明白了世间残酷，古皇阁的尴尬地位，便是能够接手这杆大旗，下一代再安心的成长，如此传承。
城堡里的公主也要面对世界，年少无知的少女也该长大成人。
这是能够修仙的世界，却比苏牧想象之中的更为残酷。
没有朝霞食露，更多的是为了一点东西拼命去争抢，然后努力的修行。
等到有朝一日再也无所成就，或许便会像是那些宗门长老一样安居下来，寻得一处地方摆脱纷纷尘世。
所以他不介意小胖子不思进取，凡人未尝在这方面不如修士，只不过他心中尚且有放不下的东西，想看看前路的波澜壮阔，而不是再入以往般的负尽余生。
大抵是死过一次的人，总想见见新的世界。
“哭吧。”
苏牧的声音冰冷了下来，“哭完之后，我教你怎么杀人。”
苏牧的目光透过小小的窗台，鼻尖再无馨香，有的是如尸山血海般的血腥气息，自他嘴边每一个字都有着无边的杀伐之气，像是藏在黑暗之中的死神在人耳边低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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