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桐风把这批干粮解给冯道时，冯道脸上是忧虑的。
他这个人，很懂得中庸之道，就算忧虑，也不会太过分。只是脸色沉郁下来，杜桐风看得明白，就问：“战事不好么？”
冯道晓得他的身份，并没有故弄玄虚，就道：“张延郎败了。”
地点倒是被郭崇韬算对了，新乐与望都两处，总有一处要出事。
张延朗却没有守住。
他自己倒是逃了出来，指手划脚，怪张文礼作汉奸、怪契丹兵强马壮——
“兵强”这一点上还真不能怪他扯谎。契丹这次用的箭头、刀枪，钢口都比从前好。张延朗自己仗着武艺高强，用刀拨契丹的箭，结果刀口碰到箭矢，就崩出了口子。那箭探过刀身还是往前射，差点害得张延朗没命回来哭诉。
好在他保住了李继笈的性命，李存勖也不好太怪他，那气就朝着李继笈发了：“没有的东西！一出去就是败战！”
“这怎好怪他的哟！”刘丹楹心疼死儿子了，抱着不肯撒手，“都怪张文礼与契丹狗里外应和交攻——”
“而且契丹从旁边小道走，我们如果闭城不应战，倒也不至于这就败了。可是放他们过去，只怕更不堪。所以必须开门迎战！”李继笈道。
“看，必须迎战！”刘丹楹立刻附和。
“谁说你不该迎战了？你迎也要迎胜了才行！”李存勖气得要笑了，打算披甲自行出战。
刘丹楹顿时不抱儿子了，改抱他：“我们且听听王晏球的战报如何？”
李存勖真想把她踹开：“什么时候你懂军事了！”
刘丹楹从来不太懂军事，但跟李存勖多了，也有点懂了。她也就是肌肉不如男子有力，不然真的当个小骑将，恐怕也能胜任呢！——左右她马术也是不错的。
从来她性子泼辣，天不怕地不怕，但自从发现自己有可能当上正经皇后，她就有点改性子了。
“皇位”这个词太重，把多少人都压晕了脑袋、压断了骨，何况是她？
皇上皇后哎！不像蜀主那样关起山门来自己过家家玩的。是定下中原之后，正经的哎！
长孙皇后不也只是皇后而已吗？
刘丹楹对儿子的期许，不但更深了，看李存勖的目光，也更缱绻深情了。
一定要在儿子和丈夫之间选一个，就现在来说，她咬碎了银牙，还是得选李存勖！
儿子就算真死了，她也许还能再生一个好的。但现在如果李存勖一倒，她们一窝妇孺完全是人俎上鱼肉！
以前她可以豁出去，死就死个逑，搞不好姘个另外的霸主，一样吃香的喝辣的。但现在皇后的前景太诱人，让她泪眼婆娑，不舍得放李存勖出战了。
回头她就把气出在林某身上，逮着林某骂：为什么不把太子教得再好一点？看大殿下刚出征，怎么就败战了？
如果李继笈能像当年的李世民一样，在外杀伐如意。她跟李存勖在京里头等着。最好她再生一窝的孩子。那对她来说，不是最安全的境地？
她自己没能再生出更多的好孩子来，却朝着林某撒气，林某也使气怼回给她：“那要不，奴婢去打战去？”
刘丹楹感觉自己是把林某惹毛了。这样不好。毕竟她还要指着林某做很多事的，譬如——
“哎我说，你真能替大殿下出征？”她眼睛亮了。
林某这时候表现得比较退缩：“娘娘，奴婢只是那么随口一说。奴婢刑余之身，怎能代大殿下去出征呢……”
“但你可以去监军呀！”刘丹楹道，“张承业以前不也是监军么？”
“可是奴婢，资历太浅。”
“你有本事呀！不是已经在高赖子那里打过胜战了吗？”
“这倒是的……”
“那行，我帮你说去，给你派个监军！到了那里，你就监着、打着，给殿下和圣人分忧！”刘丹楹这话说得，是有点女主的气派了。
“可是派监军的事，能由娘娘说了算吗？”林某慢吞吞道。
“这怕什么！圣上说了算。圣上的枕头旁边，我说了算！”刘丹楹扬起蛾眉，这话说得，倒是神采飞扬，“你教的法子管用呀！”眨了眨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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