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2 趋门拾扇为引进 闲话家常思旧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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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宦官进书房去,见地上撒的狼藉还没收完,躬身帮手收拾着,见晋国去年送的纸折扇子还丢在地上,有了主意,拣起来,觑一眼坐在椅子上喘粗气生闷气的徐温,陪着笑上前道:“主公,这扇子也摔污了。知诰公子那里还有一把,是他画的画,可要取来换上?”

    徐温把袖子一摔。

    他心里生着气,知道如果冲口而出,必是咆哮。但咆哮伤身,何况宦官也没有错,作为明君不该任性迁怒。理智这么告诉他。可他声腔又一时转不回来,故不开口,只是将袖子甩开。

    这么一甩,脾气也耗去些了。宦官轻轻把扇子收去,架子摆起来。徐温的脾气已经更缓过来一些了,咳了一声。

    他自己是不能主动放下身段跟阉奴说软和话的。宦官会意,已柔声道:“主公,陈司马说,还是没有问出钟团练的话。”

    ——钟泰章现在已经被调回金陵,由司马陈彦谦审问。视察寿州的刺史王稔明明确认钟泰章有侵卖官马的罪行,于是才替代钟泰章为寿州团练使、好让钟泰章能脱身回金陵接受质询的。可陈彦谦怎么问,钟泰章都闭口不言。

    徐温念着旧,何况几匹官马也不算什么大罪,就没给钟泰章上刑。

    但只要钟泰章松口说点什么,徐知询请的狡吏们就好做文章了,能想办法把钟泰章搞臭、引火再烧到徐知诰身上了。

    钟泰章偏就这么硬气,不发一言。徐知诰又有点权力与人缘,里里外外看得紧,虽不至于就救出去,但徐知询想给钟泰章穿小鞋,就比较困难了。以至于前朝传下来的什么仙人捧寿、猴子摘桃、老汉推车、毛姑挂衣……全都用不上,饶钟泰章在牢里呆了一个月,除了臭虫老鼠咬了他几口,就没有更大的损伤了。

    审讯进入胶着,别说徐知询急、陈彦谦挠头,徐温也觉得不好收拾。

    听得宦官提起这茬,徐温糟心地皱了皱眉。

    宦官却旋即道:“知诰公子跟钟团练说上话了。”

    “哦?!”徐温眼前一亮,“他说什么了?——他来了?”

    三刻钟后,宫门外站立等候的徐知诰仍然跟三刻钟前一样,姿式恭谨。恭谨却又闲雅。他从长相来说不算是多么显眼的美人,然而他的气质却赋予他一种无双的吸引与亲和力。

    宦官看到他,目光里就带了欢喜的笑:“知诰公子,主公有请。”笑容里有着求表扬的意思:瞧我做得多好!

    带路进去时,又悄悄将情况对徐知诰说明。

    徐知诰点头:“知道了。多谢你。”

    只是一声道谢,宦官心里就满足了,似乎是热天的黄昏,花树的水给浇够了,静静的噙着一树花,一点点的风,时间流得那么缓慢,能感觉到生命与世界和解、慢慢向前推进的安然。那么样的满足。

    他把徐知诰进书房时,徐温抬眼看徐知诰,目光里不久也带了笑。

    如颇黎向着太阳,自然会明亮。徐知诰就是这样的让人看到他时,不觉就会笑出来。

    但几乎是旋即,徐温的笑里,又带了遗憾。

    多遗憾他不是他真正的儿子,所以他用他,又要防着他。这是写在他们的基因里的。

    已经决定了。生而为人,无从回避,多么遗憾。

    “钟团练跟你说过话了?”徐温让徐知诰坐,问了一句。

    这一句其实已经透露出了他的立场。

    徐知诰却恍若未闻:“家岳说了。所以儿臣赶紧来告诉父王。”

    徐温的笑容,刹那间更纯粹了一些。

    他在徐知诰面前称呼钟泰章为“钟团练”,表明了对义子这门婚事的不认可。

    而徐知诰仍然坚称“家岳”,就是说徐温纵有意见,他也不想退这门亲。

    爱一个女人,爱昏了头,到如此地步。

    于是就不能在政治上有更大的进取了。不能有更大的野心了。

    这对于徐温来说是值得放心的事。

    何况就算为了一个女人把政治前途不顾,从岳丈口里掏出了话,还是巴巴赶的来告诉徐温,多蠢……不,多老实的。

    徐温嘴角的弧度就更愉悦了:“那,亲家父说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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