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取盆景来，让李继笈选出里面最贵重的物品、最精致的物品、与最平常的物品。
李继笈想了好一会儿都没想到，最平常的是盆中的泥土。
将泥土倒掉，只余珠玉，那贵重的芍药，却干枯了。
“当时只道是寻常。”林常侍道，“寻常之物的价值，有时，却比那些醒目的东西更重要。”
“父王我懂了。”李继笈兴高采烈来找李存勖，“中庸真的是最高明的本事！道，像剑道、道理，指的是最难、最重要的学问。中庸之道，就是道中的道，管一切的！你想，如果心里能把什么东西最精确的那个点掌握了，身边的一切东西也都能用起来。你还怕什么？为了掌握这个本事，就要好好学。多看多听多练多检验，一定会越来越精准的。也会知道怎么用那些哪怕看起来很平常的东西了。”
李存勖“哦”了一声，觉得儿子现在还挺能说的，一边逗他：“这不跟郭中门说的是一样的吗。”
李继笈立刻摇头：“不对！”
“怎么不对？”李存勖很有兴趣的逗下去，“你看，中庸之道就是啥都正确的最高明的本事。你刚才说的也是这个意思。郭中门讲得还更简洁——”
“不是不是！”李继笈憋急了，连珠炮般轰出来，“郭中门，嗐也不是说错！但他就是，不够……不够中庸！”活学活用起来，顿时言辞流畅，“他说的对我们没用，那就是不够好！父王，咱们是要经营这座河山、把老百姓的命都担在我们手上的。咱们要的都是最有用的！不是最正确的！”
“……”那是第一次，李存勖觉得，这儿子真有点龙气了。
也觉得让林某人当他儿子的先生，刘丹楹没有选错。
如今这位小先生，在明灭的篝火中，修展如一根柳枝，北地本没有的物色，他打到最南边的时候见过，极软的，远看似雾一般，风一吹就飘了起来，却飘得清爽，一根根眉目俨然，须臾风一停，静静的还是垂回来，那么柔的东西，垂得那么直。
垂与飘之间，那不变的一缕韧劲，所谓中庸。
是谓至德。
左银马队长喊得凶了。
一五一十的军棍，数到六十了。
李存勖毫不在乎。
他知道这个汉子，身体还行，要出事大概得打到六百以上才行。
真的死了，也没事。试一试这孩子的手段，哪怕要用一个队长的性命，他也还耗得起。
而剩下的三百名小兵，显然没有这样的心理素质。他们早就开始紧张了。
“上头的，要有担当。下头的，要忠要义。”这个看起来瘦弱的半大少年，耗到现在，还是双肩平展、头正腰直、步履从容，“什么时候都站好了，什么时候你们队长就不用替你们领罚了。”
这些军兵们早已经努力的站了！
现在他们分两边。左边的站得歪扭一点、右边的站得挺拔一些。
右边的人数比左边少一些。
林某又走了两步，举起手来拍了一个人的肩膀，问：“名字？”
这步骤重复了几十次了。被拍的人立刻回答：“刘汉！”
声音短促、响亮、用力。
太软太慢，会被要求重来的。
林某点头：“刘汉，你站到那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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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着右边的一个位置。刘汉立刻过去。
左边的人越来越少了，右边的则越来越多。
但两边终于各半的时候，林某对右边人道：“现在你们听好，我只说一遍。说完之后，我会说‘完毕’。直到那时候，你们才开始动作。任何一个人犯任何错误，所有的人都陪着重做。听明白没有？”
“明白！”
“现在已经达到军姿标准的人，去帮没达到的人，限一刻钟，然后归位。记住你们左右的人。归位时，站位顺序要跟刚才完全一样。完毕。”
右边的人呆了呆、有的左右看看，然后就一窝蜂扑到左边那些老站不好的同袍队伍中，拔腰的拔腰、打肩的打肩，教他们怎么站才好！
虽说是自由组合，但右边的人几乎都奔了刚才站在自己正对面的兄弟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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