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四 奏章忤圣意 贺瑰渡长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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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棁额头紧紧压在霉臭冷硬的地上,一声不吭。

    那一年,北苏南崔,去了两个名门的老人。

    他们的孝子留在人间,一个嚎哑了嗓子、一个咽干了苦泪,都觉得被抛弃在这个人间,茫然失措,不知向谁去求保护。

    而林某在李继笈的一大包玩具里抬起头,正好看到早已不用掏粪的杜桐轩,扛着仪仗的大槊,认认真真的廊下站岗,不觉微微笑了笑。

    冬日阳光从秃了的树枝间肆无忌惮泼下来,晃着他们的眼睛,好像他们就真的会这样,一辈子在行宫里做宦官,似乎也没什么大不了。

    反正,河边有那身先士卒的小晋王,横扫千军;后方又有不动声色的郭崇韬,坐镇权衡。李晋的国运如此旺盛,连冬天的冰雪都封不住。

    ——河上已经结冰了。

    朱友贞不知道那冰到底有多结实,只知道,黄河上的冰冻得最实的时候,是可以走人、甚至可以过马的。

    那李存勖还不是直接就过来了?

    还让不让他过年了?

    李存勖要到他宫里过年来了!

    刚见到开封无恙的喜悦,转眼就又被恐慌所淹没。朱友贞封贺瑰为招讨使,让他带着他旗下的宣义军过河去,把杨刘夺回来!不然,怎能安心。

    敬翔进谏,上奏道:“故时河朔半在,以先帝之武,御貔虎之臣,犹不得志于晋。今晋日益强,梁日益削,陛下处深宫之中,所与计事者,非其近习,则皆亲戚之私,而望成事乎?臣闻晋攻杨刘,李亚子负薪渡水,为士卒先。陛下委蛇守文,以儒雅自喜,而遣贺瑰为将,岂足当彼之余锋乎?臣虽惫矣,受国恩深,若其乏材,愿得自效。”

    翻译得简单点:以前太祖在、河北数镇都在,也没能灭了李晋,现在你都在宫里头玩,外头的事又不懂,瞎指挥啥?人家李存勖还能身先士卒踩冰攻城呢,你会啥?派贺瑰去是不中用的,你派我去吧!

    ——敬翔的重点在后面一句:陛下,看我看我!我有用!你用我啊!

    但为了说清楚道理,敬翔前面扯得太多了。朱友贞文化又高,奏章都能自己看的,旁边也没个林某这样机灵懂事的帮他划重点,结果他看了半天,敬翔的奏章都在说他这里不好、那里不好,比不上人家李存勖……

    “这老头疯了!”他气得把奏章往地上一摔,“砍了他的脑袋!”

    旁边的张汉杰:“……是!”反正他跟敬翔也一直不对付。

    “——回来,”朱友贞脑子没有全丢了,“敬侍郎疯也不是一两天了,让他去吧。现在用人之际,不好就杀了,免得人家啰嗦,说朕用不起人。”

    “是,”张汉杰道,“然则,敬侍郎奏章该如何批复?倘要准奏,就要派他一个衔头好去军中,小了配不上他,大了又怕他没那个本事,误了事。”

    “当然不要准!”朱友贞想想奏章上那些数落他的话,就气不打一处来:“押着吧!”

    张汉杰出主意:“军需吃紧,不如派敬侍郎去募,也算为国效力了。”

    那是吃力不讨好的事儿。张汉杰是给敬翔挖坑。

    朱友贞觉得这个主意挺好,就准了。

    敬翔听到任命,叹了口气,装病推了。他看这大梁的气数,已经像冬日一样,残到尾了。他也不知道要怎么自处才好,只让人悄悄打点了些军途得用的东西,私送给贺府去,算尽了点私交心意。

    从人回来说,他公子贺光图接了东西去,说父亲已经拔营了,他随后也要去的,无暇写谢函,只能口头致谢了。

    敬翔本来还想跟贺瑰聊聊时局、问问去留,现在看,也不必问了。

    毕竟贺瑰当年感太祖朱温的知遇之恩,说过要粉身以报,如今直到白了头,也没有更改心意。

    敬翔恐怕他要死在阵上了。

    贺瑰自己倒还没想今年就死。

    虽然都年逾六十,但他对自己这条老命,还是珍惜得很。

    河上冰固然已经坚硬,他仍然前瞻后顾、整整过了十天,才把宣义军人马全渡了河,往杨刘去。

    李存勖一路窥视着他们。

    要说起李存勖的性子,是有些轻佻的,不打战的时候,他自己票戏,打起战来,他也爱自己挑大梁站前台,每每都亲自在前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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