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天下第二-第2/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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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永年思忖片刻,早年间并未有棋圣一说,后来因为皇家的支持才有了棋圣战这样十年一度的盛事,即可让天下棋手角艺,棋枰逐鹿。

    范洪作为初代棋圣战问鼎者,自是天下都认同他棋艺之甲,被称作为棋绝,与当时画家吕纪等三人,并称四绝。

    后来鲍一中被大官杨一清赏识时才年方弱冠,不曾有机会和初代棋圣范洪角艺,世人都说鲍景远格局不下相子先,品流不让范元博,那易先生和那棋圣鲍一中是同代人,又都是这么厉害的棋手,怎会没有交集?

    这让苏永年对易先生颇为神秘的身份更加捉摸不透了。

    难道易先生当时自谦说自己不入品流?那定然是不可能,如果他不如品流的话让范棋圣如何自说,让天下棋手如何自说?

    而且刚才易先生对他二人所说之尚可略有赞赏之意,想来也是回答的“尚可”。

    于是苏永年试探问道:“先生也是说的尚可?”

    易方平不语。

    一旁的杨文远偷偷笑了一声,却被他听见,易方平笑问道:“你当是如何?”

    杨文远正了正喉咙,大声答道:“先生当时定然答的是:我乃天下第一!”

    “你为何如此说?”

    杨文远嘿嘿道:“先生向来自负,从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不想那婺源的汪曙来见先生几次都被打发,定然是自小的毛病,改不掉了。”

    易方平抚掌大笑道:“不愧教你这些年,竟把我都看透了,不过还差了点,我当时刚输范元博,怎会如此大言不惭说自己天下第一?”

    “那先生说的是?”苏永年不解问道。

    “范元博死后,我便是天下第一!他若不死,我便是第二!”

    苏永年:“……”

    杨文远:“……”

    果真不是“大言不惭”。敢情说自己天下第二便不是大言不惭。

    杨文远也没想到,本来想着以先生之狂妄自负,说出天下第一的话也不足为奇,但是这还顺带咒这人家死的,看来这些年先生也收敛了不少……

    苏永年从小在阿伯的熏陶下,听过不少弈林趣事,此事却不在其中,想来阿伯对易先生并不熟知,那他为什么还要自己来拜师学棋?

    此时易方平忽的叹了口气,若有些惆怅道:“唉,要不是出了个鲍一中,此话倒也就不是痴人说梦,大言不惭了。”

    看来易先生和鲍一中确实是有过对弈,而且还败于他,苏永年想道。

    杨文远却大大咧咧说道:“鲍景远去年就已经死了,您不还是天下第一。”

    “我已老矣,更何况京师还有个颜伦颜子明,棋力不下于鲍景远,若是年轻个几年,争一争也就罢了,如今算力衰退许多,哪能出去自讨没趣,还不如安安稳稳在这做个市井之人,安享晚年。”易方平似是有些感怀,幽幽地长舒了一口浊气。

    颜伦乃是京师弈派之领袖,中原弈坛之盟主,当今天下之名弈,有“南则鲍某,北则颜伦”之说,颜伦年辈较晚,两人虽未有过交手,但也有些棋艺评论大家偏袒于颜,称是颜艺还在鲍上。

    但那毕竟只是那些评论家们遍阅两人过往之棋谱才有此说,谁也不知道哪个更胜一筹,只是鲍一中年老隐居江淮去了,远隔南北,更不能再去相较高低,如今鲍一中已然仙去,谁更胜一筹都只能留给后人评述了。

    但是颜伦在七年前棋圣战成功问鼎,真真正正的在声名上不输于鲍景远,而那一届棋圣战,正是苏永年之父苏朝章参加的那届。

    正是那一年,他家破人亡,背井离乡。

    杨文远满不在乎道:“先生在我心中自是天下第一,哪管他什么鲍景远还是颜子明。”

    易方平有些伤怀的面色被他逗了一笑,逐渐开朗起来,缓缓道:“后来我才知道这个范洪是个怪人,我年少无知,不知深浅,只道是我棋力与他相去不远,故而有了‘天下第二’的说法。哪曾想到他这个人逢人下棋,常随人高下,我若是高了,他便高一点,我若是低了,他便是低一点,多多少少只赢我半子,留足颜面,真是怪哉,反把自己戏弄一番,与他对弈者,皆是天下第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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