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李谨恭迎波斯客 李过川竹林巧结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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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五月,一个雨天,一个午后,李过川第一次离开了这块抱着他长大、漫山遍野碎碎绿茶的土地。

    他选择证明自己的实力,正是因为他选择一生的勇敢。虽说“男儿不落多情泪”,李过川面容上倒也不动声色,但渐渐在背后褪色的泼墨国画似的故乡,恐怕早就化成一缕缕凉凉的泪,打在他一颤颤的温温的心尖了。

    一切还应从当天上午讲起。

    “给我过来,跪在祖宗牌位前面!”李过川的父亲,李谨气得油亮亮的脑门上绷着几根突突的青筋,连呛了好几口烟,他捞把太师椅闷声一坐,翘着二郎腿瞪着一摇一晃地跨进李府大门的李过川,声音像沉了丹田,大得李过川听到时忙扣上双耳,“茶馆的老板说没见你扛货过去,干吗去了,大少爷?”

    “您可是我父亲,”李过川见父亲的话快逼到悬崖边了,嗖地扑哧两下袖子就跪地上去了,“扛货太小看人,我就没去干——您估计早派伙计盯我了吧?”

    “还像小时候聪明,”李谨右手把烟杆掐得细一圈,摆正双腿,脖子向后仰仰,“只可惜你不用功读书,好歹得些功名利禄。”

    “爹,您也不看现在是什么世道?”李过川一骨碌地跳起来,快步凑到父亲跟前,“读书是在哪个天皇老子的地盘上读啊!不简单。”

    “那你觉得扛货简单不?”李谨顺把揪住李过川的左耳,拉到自己鼻子跟前,猛吸一口烟,“虎再毒也不食子,可你这大少爷咋就没被送给帮你扛货的人的铜板给噎翻呢?”

    “吞了铜板用点通气散嘛!”李过川憋在肚里乐几下,“鹅毛一钱烧灰,磁石皂子大......”

    “哇!我哥哥记性真好啊。”李梵银轻轻越过李府大门齐膝高的镶金门槛,散出不知多少书香和淡淡挠着鼻尖的茶香,她抿嘴微弧,已有几分醉人之意。

    “那是,我还记得你说你用的花霜里配着......”李过川揉着桃腚似又红又鼓的左耳,冒着眼泪星子慢慢挪走。

    “好好看看你妹妹,见识早跳你天灵盖上了!”李谨拿烟斗对李过川脑瓜只一弹,无奈地看着李过川离去,又转向李梵银,“女儿,你哥却不知回头是岸啊!”

    “我哥一定能把家业建到青天。”李梵银咬着字眼,和李谨大眼对小眼。

    “哎呦,不知是哪个哥哥一定能!”李府大门斜倚着一个浑身穿得只差贴金的少年,睁只眼闭只眼斜着注视李梵银,牙上抖着一根晃荡的芦苇,“等你家不行了,自己乖乖到我家当铺来。”

    “墨仇先,你是无根小辈么?”李梵银轻拍下气得竖楞着胡子只差冲天吼的李谨,轻蔑地瞅眼少年嘴角的芦苇回敬。

    “别读了《诗经》就窜天了!”墨仇先扯断芦苇摔地上,蹉得一塌糊涂,头也不回地手背后面,丢下话撒脚滑走。

    “是我的错啊,你爷爷手里的家业可不小啊......”李谨被墨仇先捅了扎心刀,烟斗扔地上,袖子掩着刻下不少纵横的沟壑的脸,有些卡痰似地哽咽。李梵银默默地摸着李谨颤悠的肩,挤不出一句安慰的话,圆溜水灵的双眼坚定地望向祖宗的排位。排位前舞动着连络一气的青烟,是越长越矮地香柱挥散不去的回忆。

    “老爷,来人了!”李府大门外刹住一个伙计,火上不忘浇油扇风地急,“不知道搁哪来的,但说有生意呐!”

    “还不快请进来!女儿,帮着备上些好茶!”李谨扑棱下袖子,比变脸还快地猴笑,招呼起架势。

    伙计龇着嘴角好久不见露出的大白牙,见了祖宗似的毕恭毕敬请进来者。来者直昂着胡子拉碴的下巴踏进大门,还踩了一脚门槛,也不像一个莽夫,头用面巾裹死了,像个露馅的饺子,漏的馅正是他那黑溜溜乱瞟的斗大两眼。

    “请问客人从何而来?”李谨站起身,抬手请来者入座,眼里恨不得迸光。

    来者突然很谨慎了,慢吞吞地入座,放着双腿一字不泄,李谨喝完了第一盏茶,他才猛一掏兜拍在桌上一玩意。

    李谨装得天衣无缝地顺声一瞟,看那玩意究竟是什么,却差点咳出来几口茶水,那却只是一个偏核桃仁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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